本帖最后由 玩月楼主 于 2014-11-17 08:16 编辑
涌泉的柿子
王光福 关于柿子的大部分记忆,三个月前,我已写在《一棵柿子树》那篇文章中了。今天还想再说说,是因为昨天和四五十个同事组团去了一趟淄川东南部的涌泉村。 涌泉村虽是个很有特色的古村落,近年来知道它的人也渐多,却一直没有轰动起来。随着去年电视连续剧《马向阳下乡记》的开拍和今年央视一套的热播,涌泉村竟红红火火成了闻名全国的旅游名胜。——《马向阳下乡记》的主体部分就是在这里拍成的。 忘了是前年还是大前年,我曾去过一次。那时,于祖荣先生着手涌泉村的文化旅游开发,他招呼淄川的几个文化人到村里去转转,说给他出点主意。我也是淄川人,并且喜欢看书作文,于是也就苍蝇附骥尾,去到了那绿树成荫、鸟鸣蝉噪、群山连绵、长城蜿蜒的历史文化名村涌泉。 具体日期记不清了,只记得金黄的杏子早就成熟摘完,枝头上还剩有几个烂熟的,在炫耀着季节的丰硕,摘下来放到嘴里就像略带酸头的糖稀。至于柿子,印象却不深,大概当时花已落、果初坐,还羞涩地隐藏在密叶丛中,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吧。 这次重游涌泉,情况可不同了。离村口老远,车就停了下来,正是《马向阳下乡记》中那个塑料大棚的所在。我站在大棚前,仰首瞭望,环抱的群山,已失去了往日的青葱,深秋的枯黄也变成了初冬的黑褐。可有一种颜色火焰般点燃着陡立的山坡、层积的梯田,我指着说那就是柿子。采摘的时节早就过去,树叶已经全部落光,黑乎乎的树枝上就是红透的柿子。——我不知夜里会不会发光,在白天看来,确乎有点晃眼呢。 我们去登齐长城,爬到半山腰回头小憩,我猛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在远处是一条狭长的山峪,山峪中一切都着上了冬的苍凉,只有柿子,就像元宵节的灯盏,密密麻麻、闪闪烁烁,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灼热着春天的气息。那是柿子的潮流、宝石的海洋,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柿子竟有这般的气派、如此的豪华。若有一只大鸟,飞到很高很高的高空,回头遥望这条沸腾的柿子峪,会有怎样的感受呢?它不会把这满山的柿子看成漫天的星星吧? 大概不会,因为星星不中吃,柿子却好吃。记得上大学前,在老家的农村参加劳动,正是初春刨地的时节,山坡上什么也没有,只是柿子树上,还挂着一星半点的红色。那是什么?那是去年秋天摘剩的柿子经鸟啄食后剩下的一个半个的带肉的柿子把儿。每一个也就是五分硬币那样大,爬到树上摘下来,把蒂把儿摘掉,把一小片柿子肉塞进嘴里。那是一种什么滋味?我敢说,那是天底下最甜最美的食中极品,谁没有吃过鸟剩的柿子把儿肉,谁就活到一百岁也算白活。冬天到了,鸟没有了食物,一场声势浩大的柿子的盛宴已经摆好,眼看就要在涌泉村的三山六坡上开席了。——柿子树很脆,今冬明春的游客们千万别学我去够鸟剩儿吃,小心屁股开花! 登山的小路旁、村中的大道口,也有老汉儿老太太在卖柿子。柿子大概都漤过脱涩了,游客们吃得嘴带血丝,咂舌舔唇。我肚子里的馋虫也在踢蹬,抗议我的麻木不仁,但我血糖偏高,不敢吃过甜的食物,还是掏出矿泉水瓶猛喝几口,硬生生忍住算了。 村民们的平屋上,也有搭架晒柿子的。柿子都穿成了串,就像一挂挂随时都能点燃爆响的鞭炮。小时候,我家也晒过柿子饼。大人们用小巧的“擦子”灵巧地擦着,随着手的不停转动,嚓嚓嚓嚓就擦出一个。削完后,晾晒在屋檐上、墙头上,那也是村中的一景。等晒软和了,就再收起来,一个一个用手揉捏,以蒂把儿为中心,揉捏成圆圆的饼状。若是碰上几个有核的,就得加倍小心,慢慢把核放平,就像接生婆摆正胎位,否则,柿饼就会破了相。柿饼揉捏好了,还得再撮到屋檐、墙头上去晾晒,待晾晒到七八成干时,才最后收起来放到容器里小心收藏着。到冬天,大地上满是霜雪了,柿子饼也结满了白糖一样的甜霜。这可是治小孩咳嗽的灵丹妙药,谁家的孩子久咳不愈,到有柿子饼的人家用刀子刮点柿子霜,和水喝几次就好了。涌泉村的柿子太多,人们没时间把它们揉捏成饼状,这样按原状挂起来晒好,虽然不具饼形,口味却一定也是甘甜到心窝里。 中午在涌泉会馆就餐,喝了一杯同事带去的山西老汾酒。出来去看了看刘世荣的院子,里边有五六桌游客在就着炒鸡喝酒;顺那条青石小巷下来,与大槐树合影,再到马向阳宿舍、粱会计家遛一圈,就呼朋唤友打道回府了。 我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竟有点酒晕。挂在枝头的那些柿子,荡荡悠悠的,也许和我一个感觉吧。至于于祖荣先生,他借风声水势、地利人和,几年间就把一个小山村做成了大景区,他的心里有怎样的感觉呢?这次没去拜访,下次见面,一定乘着酒兴问问他。
2014.11.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