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小城故事（五）

空谷幽兰

                                                                                     心 愿 ----小城故事(五)

     儿时，蕴儿总疑惑，为什么没见过外婆。

    “妈，外婆长的啥样啊？”蕴儿常常好奇地问珍娘，可珍娘沉默着，总也不愿回答这个问题。走在街上，邻家的三奶奶总爱盘问蕴儿,“你亲外婆来看你了吗?”蕴儿瞪着她，心里很烦闷。

        一天夜里，蕴儿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远远地从山那边走过来。头发白白的，脑后松松地挽一个发髻，斜插着一根银簪子。小脚，肥肥的裤腿下边扎着绑带，一脸核桃似的皱纹，手上提着大包袱，她急切地向我走来，一把抓起蕴儿的手，急急地问：“你是德珍的女儿吧？总算找到你们了，快带我见你妈去。”梦一下醒了，蕴儿怔怔地想了半天，那梦是真真的，她确信她的外婆就要来看她们了。

       过了几天，放学路上碰到三奶奶和李婶，蕴儿高兴的说：“我外婆要来了，白头发，从山那边过来。”她确信无疑地说着，三奶奶疑惑地摸了摸她的头，“孩子，是真的吗？你不会是魔怔了吧？快回家让你奶奶看看。”但她是深信的，不但对三奶奶说，也对要好的小伙伴说。

        一日，放学回来，走到屋门口，刚要进去，却听着半掩的房门内传来奶奶和母亲的对话声，说话的内容让蕴儿很是吃惊。蕴儿不禁在门外仔细地听着。“那边来信想见你，你就去一趟吧，终归是自己的亲娘。她找的这个男人又没了，也怪可怜的。我给你收拾好了东西，赶明儿让蕴儿她爸和你们娘们过去看看，认认门吧。”“我不想去，我没这个娘，她当初狠心扔了我，我不想认。”我从门缝中瞧见母亲倔强地侧着头，脸上带着泪。“你要听劝，她也不容易，当娘的哪有狠心不要孩子的，都怨那六零年世道不好，饿死多少人。她三番五次打听着来认你，你都躲着不见，这也不是常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就看我面子去一趟吧，你娘挺可怜的。听我的，别再赌气了”。听着奶奶在屋内劝了母亲好久。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父亲母亲喊起睡梦中的蕴儿姐弟，提着大包小包，匆忙地上路了。就要见到日思夜想的外婆，蕴儿高兴极了。

一路问询着，果真来到了城南大山旁的一个小村庄，在一户简陋的柴门前，母亲伸出手又放下，“来了就进去吧。”父亲果断地推开门，屋内应声走出来一群白衣人，中间簇拥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脑后挽着髻，斜插着朵小白花。一双小脚，颤巍巍的，她怔了一下，突然带着哭声喊起来，“我的闺女呀，你终于来了啊。”母亲的眼睛也红了。老人一把将母亲紧紧的搂着，生怕她失去一样。院子里一片哭声，蕴儿紧紧的拽着母亲的衣角，看着这一幕20年后相认重逢的欣喜场景。蕴儿觉着这就是梦中外婆的样子。眼前的外婆，核桃似的脸写满愁苦，只是头发是花白的。“快，蕴儿、林儿，叫外婆，让外婆抱抱。”父亲也激动着连声喊他们的名字。外婆颤抖着手抚摸着蕴儿和林儿，连忙招呼“快进屋，吃枣、核桃。”

逼仄阴暗的土屋内，一盘大炕占了一多半，炕边的一个红色斑驳的衣柜上，有盏油灯。柜子上边的笸箩里放着一些枣、核桃。旁边地上是一堆玉米和红薯。门后有口水缸。一边还有下地干活的家伙什儿立在墙边，屋内的简陋和贫寒让我讶异。“这是你大姐，这是你五个弟弟”。外婆声音颤抖着一一介绍。“这是你这边的爹，刚去了，给他磕个头吧”，指着墙上照片内的一位老人，外婆对母亲说着。

       外婆拉着母亲的手坐在土炕边，“二妮，你别恨娘，让你吃了这些年的苦，都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罪。你以后是有娘的孩子了，有啥委屈都和娘说道说道。”外婆絮叨着，一边抹着眼泪，口气里充满着自责和愧疚。母亲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流下来了，她摇着头，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些年的遭遇和艰辛。“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婆婆都和我说了。你十一岁下地干活，长了场百日咳落了病根，被开水锅烫得厉害，胳膊差点残废。那边的娘在你16岁时就撇下你走了，靠着几个哥嫂帮衬，你才活下来。也没让你念几天书，19岁就出嫁，幸亏你婆婆人心地好，拿着你当自个闺女看待，也多亏她，咱们母女才团圆”。外婆不停地说着，“替我好好谢谢亲家”。外婆又朝父亲说道。

      三十多年过去了，母亲与外婆都已故世，可母女相认抱头痛哭的那一幕却牢牢地印在了蕴儿的心里。在那个饥荒的年代，多少的骨肉分离，多少的人间悲剧。珍娘是幸运的，苦尽甘来，有了自己幸福的小家庭，也在离散20年后，终于母女团聚。

                                               

落叶无声

多少离别在小城演绎，多少相聚在故乡回荡，不管怎样，离别和相聚都会被真情所收藏。拜读，问好！

花开花谢

悲欢离合人间事，很动人的故事，好在有个还算圆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