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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店 张冰丽
不知从何时起,读书成了我消夏的重要方式,特别是遇到一部可心的经典作品,那种中大彩的幸运感,兴奋着每个细胞。而酷热的天气,不过是阅读的背景色调,书中的浮云、雪山和寒风,以及海啸、战争,以势不可挡的霸气,拂去了酷暑的热浪。
有一年夏天在大连培训,海边成了学员消夏的主要场所。培训学院绿树成荫,曲径通幽,真是读书的好去处。清晨五点多,天刚放亮,同舍学员还在睡梦中,我便拿着书坐在了花园里的石凳上。当时读的是《耶路撒冷三千年》。无论清晨或傍晚,这书陪伴我度过了学院的所有业余时间。古老的耶路撒冷经历过无数次的活跃与荣耀、悲剧和血腥,书中描写了生灵被一次次屠戮后的涅磐,人们为真理不惜一切的斗争。五天的课余时间,我寻遍了学院里安静的角落——亭台、花坛、小溪、假山。用心体会耶路撒冷的可悲可叹可怜可爱,体会时空错落的美和生的感动。无论空气多么燥热,海浪的诱惑有多大,内心的那份阅读的激动是任何语言代替不了的。那次酷夏阅读的体验,至今氤氲着我的心灵。
今年或许最热的那个周末,蝉鸣渐起,七月流火,热浪袭人,我驱车赶到市图书馆。车体像烤炉,石板烫脚,无论外面多么炽热,但在图书馆这方静地,时间仿佛静止了,节奏慢了下来,就连脚步都变得轻柔细微。书桌边一排排坐满了读书的人,像小学生般的安静而专注。后到的人们手持一书,或坐或立,或倚或蹲,沉浸在书的馨香里,或笑看花开花落,或感悟生命真谛。人们品着独特的快乐,氤氲在书香里,穿行在知识的林海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酷热,忘记了自己。
安静的阅读环境,优雅的书香,我的心立刻从灼热氛围调到了读书频道。从书架上取下了《夏日走过山间》,不曾想,这成了我今夏最畅快的一次阅读。约翰·缪尔于一八六九年夏天,在内华达山间进行考察,写下的日记就成了这本不朽的文学名著。缪尔文采飞扬,精妙绝伦,以朝圣的心情模拜自然,书写了荒野中怡然自乐的心情,歌颂了荒野原始的美,天堂般的丰富,他也被誉为“美国国家公园之父”。
“我十分享受这宽叶片带来的阴凉,一叶遮体,浑然遁世,自由与美丽鱼贯而入。水流在下,树叶和星辰在上,一切比白天的时候更能打动人。瀑布白得发光,庄重而热烈地吟唱着大自然的老情歌,星光透过叶子照进来,仿佛是想加入瀑布的和声。这珍贵的日与夜啊,注定将在我心中永存。”每每读到这样的句子,走入这样的风景,感受自然和文学的美,还有什么酷热不能消解,还有什么浮躁不能平息呢?
书能带我们走入不曾去过的风景,能把我们置身于战火纷飞的前线,还能听苏格拉底的说教,跟随着都老子在“道可道,非常道”中,感受自然的存在与虚无。在大山中、深海上、北极光下……仿佛时间没有尽头,荒野无比平静,而渺小的人,似乎永远无法探寻宇宙的源头。
读书是我消暑的最佳方式,生命有限,品读经典。只有经典才能以遗忘的方式给我们的思想烙下印记,也只有经典才能构成宝贵的体验,沉入记忆的底层,即便重读也好像初读那样带来惊喜,既是重温,又是发现。
博尔赫斯说:我想,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好书如风,随书入境,书香和着心底的清风吹走了夏的燥热。
读书消夏,情操在诵读中陶冶,心灵在吟咏中净化。经典是智者智慧的结晶,品读经典能让人越过尘世的无奈与纷争,淡化浮躁和虚妄,欣赏生命的大美和宇宙的绚丽。阅读经典,既是难得的心灵憩息,也是一次与智者愉悦的交流,浑然中忘却了酷暑,甩掉了抑郁,摈弃了芜杂的情绪,超然于别样的生活。就像苏东坡在《卜算子》里写的:“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捡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苏东坡像孤鸿般拣尽寒枝不肯栖息的孤傲和奇志,使我们品到了高洁的人生境界。
有了这种境界,还有什么酷暑不能消解的呢?
因为阅读,流火的酷夏不再无法承受。
(张冰丽本名张力,系淄博市首批签约作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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