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方寸读城 于 2017-4-30 14:07 编辑
家有香椿树 周村 徐铭强 鲁中南部的山村里,香椿是极其普遍的树,我老家院子里就栽种了一棵香椿。年少的时候家里穷,树上初长的发散着浓郁叶香的椿芽,在青黄不接的时令里,在贫苦的日子里,给养着干瘪的肚腹。人到中年,生活有了美好的变化,我出入在城市高耸的楼房里,衣食无忧。却常常想念老宅里的过往,那盘斑驳老旧的石磨,那只忠实守家的黑狗,当然还有那棵封存着童年诸多记忆的香椿树。 香椿树种在老宅北屋西角。大致在清明节前后,香椿树干枯突兀的枝干上就会冒出一簇簇小伞状的,油油地发着亮光的嫩芽,春日暖阳把它们的肤色晒成了红色,如花儿般耀眼地勃发着生机。等近了谷雨,椿芽窜过一指,父亲就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哼着小曲,举着顶端绑着铁钩子的长杆子,将椿芽掰下,我和弟弟、妹妹争先恐后的在树下捡拾。 刚摘下的椿芽味道鲜嫩,母亲把椿芽洗净切碎,打上几个鸡蛋,搅拌均匀后在锅里油煎,不一会香喷喷的椿芽鸡蛋饼就煎好了;有时也会用豆腐清拌,对吃腻了地瓜、煎饼的我们,绝对是一种期待的美食。那时没有冰箱,剩下来的椿芽,母亲就洒盐腌制成咸菜。虽说香椿叶子变绿就不好吃了,但为填饱肚子也要吃的,连粗长的叶梗也不浪费,煮食外层的嫩皮才罢休。夏天骄阳似火,当地还有入伏吃凉面的习俗,凉面里的拌菜,最讲究的食材也是椿芽末,浇上麻汁,消暑又解馋。 香椿不是一种美观挺拔引人注目的树,大多数人对香椿的情感都缘于吃食,从舌尖上培养出来的,我也不例外。 弟弟喜欢养小动物。一天,他在别人家见到一只尾巴被剁掉半截的小黑狗怪可怜的,动了恻隐之心,正巧人家不想养它了,弟弟就高兴地领回家。在香椿树旁,给它简易的搭了个窝。从此不论早晚,总是第一时间跑到香椿树下给它喂食,我见了有些不满,就说一条狗犯得着这么上心吗?弟弟听后急了,冲口说到:狗也是人(生命),凭什么不能这样。我哈哈大笑,结果“狗也是人”传遍了全村。现在,一家人拉呱以前的事,还会讲起被市电视台称过金牌选手、金牌教练的弟弟的这段笑话。弟弟对黑狗的爱护没有白费,黑狗长大后,特别忠实守家。凡是生人从家门经过它都会汪汪叫唤;家人出行必尾随其后;深夜必值守在大门口。好多年来,黑狗成为我们一家人唯一有过怀念的家畜。 香椿树下的西墙根,是一盘小石磨,我家主要用来磨制玉米糊。磨好玉米糊后,母亲添柴火将煎饼鏊子烧热,一抹抹摊出了我家的主食煎饼。推石磨的力气活,基本上都是我和妹妹包揽的。围着磨盘不停地转,人就会有些晕眩,我不得不观察香椿树转移注意力,有了与它神交的充足时间。耕读少年不羁的情怀,不断地从香椿树的绿叶间发散出去,我也仿佛进入香椿树的年轮,窥探了它的心事,要不然我怎会暗暗许愿:做人也要像香椿树一样,不光自个了拔高茁壮,还要对这个社会有所奉献。夜晚做梦,窗外香椿树发芽的情状也常梦到,梦见香椿,周公解释是新生活即将到来。几十年过去了,我的生活真的发生了美好的变化,是在香椿树下,期盼过,梦寐以求的因果吗? 后来,读庄子《逍遥游》,见有:“上古有大椿,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之句。我恍然大悟,香椿原来不是我在老宅院子自以为读懂的样子,它竟能这般长寿,这般超凡脱俗,令我刮目相看。 清明节来到了,所居小区近邻的菜市场,又是一番香椿芽鲜嫩上市的景象。富裕了的人们不惮椿芽的高价,为的是唤起那些遥远的记忆与滋味,为的是细品椿芽茎叶的清韵异香,为的是从自然野蔬中觅得健康。 而我,还不能如此享受生活,我在香椿树下的许愿,等着实现呢!
徐铭强:笔名金石、羲和舞。90年代初开始发表作品,有散文、小说、诗歌作品散见于报刊。短篇小说《宝镜》入选《齐鲁文学作品年展2015》小说卷。 通联:255300 山东淄博周村新建西路10号宏信化工公司 徐铭强 手机:1356165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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