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云止于水 于 2017-8-30 16:07 编辑
又是玉簪暗香来
博山 李常萍
春初,万物还在沉睡中,窗台上的玉簪就生出嫩竹般的芽,小小花盆里竟有十几个,青葱可爱。
花盆多年未曾换土,被移栽出去的玉簪却不知有多少了。移栽到一个较大的土陶花盆里,还在一个砖红的小塑料盆中移了一棵。因为孟老师送了一株并蹄莲,把其中较大的两株给了他。花与人,花与书,人与人的缘分亦是如此,只有悦之者,方可在彼大荒中有过相互拥有的瞬间。
整个春日,玉簪是安静的。叶片心形,对生的叶脉清晰流畅,一片叶子就能包住手掌,叶柄修长,如荷之茎,只是无斑点,更为顺滑温润。不开花的玉簪也是耐看的,远望层层叠叠,如一团团绿云。看着就觉得生机无限。它的叶子和滴水观音有些相似,但它是无毒的,花开时节,你可以将花盆搬入室内,夜夜闻香入眠,清心养神,不知身在何处。
放假前,它还不曾生出绿茎。我将它们放在西墙下,因为玉簪喜欢阴凉之所,若曝晒于阳光下,它秀美的叶片边缘就会枯黄,损伤了它的美。娘曾经把一盆端到往平顶上去的水泥阶上,不几天,好几片叶子已经出现萎黄了。告知于此,再次将花盆置于西墙之下,它安闲地在这一隅栖居下来,无人再扰。
八月中旬,回来值班。到家时,拂开叶片,原来已经生出一茎花竿,只是花儿还极小,在嫩绿柔软的小叶包裹里,安恬享受混沌未开的简单。
再次回来。玉簪花开了。太小的那盆还处于童年时期,无花开。另外两盆,每盆两茎长花竿,已有三两朵垂下来,显得憔悴,令人怜惜,盛开的暗香盈盈,长长的圆润的花茎,五个花瓣,晶莹剔透,绫绡一般。除了花蕊是嫩黄的,花蕊的须也是一色的纯白,幽幽的花香不绝如缕,你若来看,来嗅,必以清香为酬。一株花茎上,有衰败之姿,有盛开之貌,亦有含苞之美。
玉簪花的得名,应来自未开之花。它莹白如玉,将花严严密密包合起来,秘藏着无尽的清香和心事。它的下端细长,上面微微拱起,恰似一直横斜的洁白玉簪,让人想起素衣清颜的女子,乌发盘起,一柄纯白的玉簪横过发髻,淡淡清香,你可以闻香识人了。生与死,凋零与盛开,欢欣与悲戚同在一枝,此种境界,只有植物可如此了。植物的悲喜忧乐,其实是人赋予的。它,开亦洒然,凋也欣悦,从容安宁,无悲戚之容,无嚎啕之声,只是静默地把花事开到绚烂,把萎落化为平静。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把其中较小的一盆搬入我的房间,搁在书架的桌子角。每个夜晚,坐在木凳上,看书,闻香,听雨,吹笛,一室花香。这样的日子过得极为缓慢,仿佛花可以开到无尽期限,时光漫漶,无人可扰心中那一潭清净。暮色降临时,玉簪花苞裂开一丝缝隙,悄然伸出一丝淡黄,然后是缓慢的展开,像是清音一下子溢出来,清亮碧翠,香气幽然沁入鼻息,进入肺腑,闭上眼,你也慢慢化身为一朵洁白的花,绽开每一瓣。
不忍睡去,守着这样清美的花朵,素色的妖娆,虚度时光也是美的。幸好,玉簪不像昙花,从含苞到再次合拢不过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玉簪花可以开整整一个夜晚,一个清晨。晨昏朝夕,凝神相对,感觉自己也濡染了花的气息。
八月二十九日。最后一朵玉簪开过,这一盆花期即过。些微的伤感。外面是烟雨迷蒙,而这花多日在我室内,不得自然雨露了。于是,轻轻把它搬到院子里,看它再次成为一片绿色的云霓,被雨润了叶。
最大的那一盆,在鸢尾花盆北面,先把鸢尾花盆推进去,再把玉簪拖出来,弯下腰把花盆搬进屋子去,太沉,差点松了手。放好,竟觉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这盆玉簪在雨中淋了很久,它的叶子湿漉漉的,青翠欲滴。两柄花,还有好几个花苞未开。
瞬间,花香就满了屋子,书啊,古琴啊,芦苇啊,衣衫啊,再一次氤氲在幽淡的香氛里。还有好多天的曼妙时光呢,秋雨绵绵,秋意萧然。而这陋室之中却因了玉簪花的存在,生机盎然如春,花香袅娜似夏,一怀古意,一缕柔情,一腔安暖,一室闲雅。
“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余花犹可醉,好鸟不妨眠。”《醉眠》的诗句,清晨和落日黄昏都会有鸟鸣叫,只闻其声,算是和这花应和了。此际,初秋,窗外秋虫的清唱淹没于风雨里,拥被而读,不知是在书香还是花香里入眠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