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掠影-散文

夜之弦

东山掠影
东山不是一座山，是一处山隅，周围一圈儿都是山，各有各的名字，反不知为这处山隅命名。山隅地属淄河西岸的金山镇，因而河西人统称这一地界叫东山。
身在繁华之地的人，心里都有一片静馨之所，在山间，在湖泊，在草原，亦或在白云之上，能够远离红尘，放逐心灵，宛如在原野上放逐了一匹马。你愿意在这片净土上常驻或寄生，忘却问政、求财，雅意投戈，约两三好友，沏一壶好茶，滋润心扉，通达四肢，直抒心恶，做一个清谈中的高蹈者——东山正是这样的一个去处。
东山的景观在于一个静字，静观、静思、静虑，便有了禅意。却没有寺庙，散落几户人家，是承包山林的住户，两家作坊，混迹于荒野，像山深处的草束。除此是近千亩人工林，千余亩原生林木，依附山势，造就万端景状，或晴柔，或浑穆，风来雨去，叶落花开，各具风采，人在其中，与鸟雀问答，虽身处偏远之地，却少有孤单之感。这里的静是暖的，你似曾相识，像朝圣者心头的梵音。
春季，河西人三两到山隅里来，像闯进一处野菜的王国。这里是野菜的乐园，荠菜花白绒绒开在林木之下，苦菜、蒲公英、车前子，野蒜，赶集似的现身，绿成一片海。野蘑菇要在雨季才有，凌晨时分，就有人披着雨衣，穿着水靴出发，拿着手电在松林槐林间逡巡，找到一处蘑菇窝，便能凑一顿大餐。早年常见的地皮，做汤最鲜，如今已少见，在东山一处形似鸡嘴的坡地上也能找到。最奇的是野茼蒿，春节之前发芽，挖菜时，先在一片皑皑雪地上，找到它的枯死的枝干，拨开厚厚的雪，一簇新绿便在白雪下醒目地呈现出来。很多人春节之前来山壑间 寻找，因它象征春天来临的第一抹绿，讨个吉利。
花也在春季开始繁茂，嫩黄的迎春最先开放在崖畔上，接着白杏红桃挂上枝头，大萼的玉兰簇拥着开放，白的，蓝的、粉红色的，像是是一群群舞蹈者在绿色的背景中肆意造型。槐花在四月末开，那时便像换了人间，半个山野都染成白色，走入山林，却只见绿树阴阴，不见花簇，那些槐花都开在头顶的树冠之上。陡然一处断崖落坡，脚下的槐花白白的铺延，眼前便现出一条花的路，一片花的湖泊，如在花海中游弋，闻得见漫山遍野袭人的香气。
在这季节，找一户看山的人家，寻一株孤立的老树，摆上简陋的木质茶几，闻着四溢的槐花香，未酒先醉，似乎心找到了归所。听看山的人介绍，山上有一种山丹丹花，又名有斑百合，高不过盈尺，独杆一支，一年生开一朵花，两年生开两朵花，依次类推，花红如火，极为珍稀，如今已不见了踪影。还有一种山棘子，花如茉莉，遍身针刺，状如虬龙，又名下山死，极难移植，栽到花盆里，十棵倒有八棵枯萎，也被好花的人盗采殆尽，令人唏嘘。
山隅因偏或僻，少有人迹，野生动物就多，本地的鸟儿有几十种，春秋之际，迁徙的候鸟也把这儿当做歇脚之地。野兔、獾、黄鼬、狐狸猖獗，早先还有狼出现，咬死过看山人家的狗。最多的是野鸡，本地的野鸡小而丑，滚出蛋皮来就逮不住，但竟也被逮净了。现在的野鸡是一家饭店放生的，雄鸡毛色金黄暗绿相间，个体肥大健壮，尤为漂亮。放生一共二十五只，恰逢禁了猎枪，因此繁荣昌盛，山隅之地已有数千只之多，看山人形容说：泛滥成灾。听着像一出喜剧。
我和东山的缘分在二十年前，二十年前为了生计，在山上干了两年建筑小工，二十年后，也是为了生计，在山上有了个制桶的作坊，勉为糊口。交通虽不方便，却爱这山里的景色，不愿搬离，每日呼吸着这山里的清新空气，不觉得烦闷。山上人不多，都熟悉，和园林的老板常在一起闲坐。我们说到青岛的栈桥圈起来开始卖票了，仁河水库的黄花溪也圈起来卖票了。谈话后不久，他也把园林圈起来上了锁，不为卖票，是怕盗伐。跟着又有一户住家圈起半个山坡，还有一家正在筑起石墙。
我以为自然景观属于大众，可以像空气一样共享，想来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吧。这一夜梦见东山，缥缈如仙境，树木体积庞大，树干越来越粗壮，似乎要挣脱枷锁，将绿色送到人间。

李玉军

欢迎荣春，初次读到你的作品，很亲切，文笔如行云流水，自然洒脱，欣赏。

夜之弦

头一回写散文，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