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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玉静心明 于 2017-9-18 09:03 编辑
秋分之忆
淄川 黄秀美
静夜,一只蟋蟀竟躲在房间里鸣叫,不免好奇,它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进来的呢?循声找了半天,未果,干脆不寻了,有它在屋里哼个小曲儿,听听原生态唱法也不错。唧唧,唧唧唧,小调儿声声撩人心弦,一时睡意全无,辗转反侧就想起一些过往。
不记得确切是哪一年,分产到户后,除去原有的四亩责任田,父亲又承包了场院西边的几亩地。秋分时节,玉米丰收,偌大的院子里包谷堆成了山。父母脸上知足的笑意也布满了辛苦。
白天,要忙坡里的活,晚饭后,剥玉米就成了顺带的事。邻家婶子大娘得闲也来帮忙。大家围坐在一起,咯咯唠唠话语不断,一枚枚玉米在她们手里去老皮,留嫩缨,说笑间包谷的“山”就渐渐小了,另一堆“山”又起来了。玉米棒子的味道在院子里弥散,那些看似素常的闲聊,是最美的乡间俚语吧?想来,蒲翁著述里描写俚曲的表演方法,也大致如此吧。
收秋,家家户户都忙人人都累。母亲说,活路没有一天干完的,今晚不弄了,明天再干,催她们早些回家休息。总是催了几次,她们才走。夜微凉,繁重的劳动因为有了邻里间的帮助,变得温暖绵长。
那夜,无端醒来,我趿着鞋,走出屋外,暗黄的灯影里是母亲弱小坚韧的背影。她一个人坐在“山”前,只顾低头做活,嗤 嗤 嗤 ,剥玉米的动静在夜里是那样真切。庭院里,一切都镀上一层光亮,母亲成了光影中的一幅剪影,至今仍清晰刻在心头。
忙活几天,玉米终于剥完。父亲用草抈子把它们结成提溜,编成长串,挂在屋檐下,搭在墙头上,吊在树杈间。整个院子就成了玉米的天下,金灿灿的黄,错落无致,缀成小院秋天最美的风景。棒子离了地,少了一份心事,“玉米城里”的父亲,高兴时会哼上一半句小曲儿,悠然而又沉厚。
这时,父亲总会有句口头禅, “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
铁牛拉着犁铧在田野里穿梭,收割后的大地露出丰腴的肌肤。原野上飘散的除了草木气息,还有泥土生发的清香,父亲抓起一把鲜土,用力搓碎,尔后让它顺着指缝流下。父亲,是种田的好把式,对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每年收秋种麦,一丝不肯懈怠。地耕好了,父亲开始拉线,分界,整畦,调脊,封垄,一遍下来,田里的土变得松软匀细。待播种机播好麦种,还要用铁耙再镂一遍,把土坷垃镂到田脊上去。
在地边小憩的父亲,往往会吸上一只烟解解乏,神色凝重地望着远处的麦田。父亲是看到了来年的希冀还是在期盼一场绵绵秋雨?
夕阳隐在西边的山坳里了,大且圆满,火红的晖晕染透了云霞。 父亲肩荷农具走在田塍上,头戴斗笠的背影一步步拉长。
而今,父母都已走往另一个季节,久远的记忆在心间再次鲜活,岁月的一抹馨香温然落在枕边,让人记起,让人梦不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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