虱说

城市牛哞

虱说

高新区    贾亚军

昨天跟弘毅聊天，突然就说起虱子。现在的孩子多不认识虱子。读《列子》，读到“昌以牦悬虱于牖”一句，孩子们以为虱是大若铜钱、长着獠牙的怪物，真是好笑。

我小时候，虱子是常见的东西。我们洗头不用化学洗发水，衣服也少换洗，于是多生虱。上初中时，前座有位女生，头上虱子太多了，上着课都会顺着发梢往下爬。我悄悄捉了来放在蜡烛上一烧，哔哔啵啵地响。现代医学说，虱寄生于人畜身上，吸食血液，传染疾病。但是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谁被虱子咬了生病的。

虱子在中国文化史上占有崇高的地位。晋朝的王猛自不必说，清人褚人获编《坚瓠集》里有一篇《须虱颂》是说王安石的故事，文不长，录在下面——

王介甫、王禹玉同伺朝，见虱自介甫襦领直缘其须，上顾而笑，介甫不知也。朝退，介甫问上笑之故，禹玉指以告，介甫命从者去之。禹玉曰，未可轻去，愿颂一言。介甫曰，何如？禹玉曰：屡游相须，曾经御览，未可杀也。

老先生不太讲究个人卫生，十多天不洗脸不梳头是常有的事，生虱子原也不奇怪，但是他却不以为意，谈笑自若，这就是气度了。

有句俗话“虱子多了不怕咬”，是说身上虱子多了，也就懒得捉了。我不这样认为，其实捉虱子是很好玩的一件事。冬日的暖阳下，女人们都抱住各家的孩子的头捉虱子。捉住了，放在两个长指甲中间一挤，发出“啪”的一声响，一脸的得意与神气。三钻家养着一只四眼狗，平时看家护院，还能给三钻咬虱子。三钻放羊回来，先去井台子上灌一瓢凉水，然后斜靠在麦秸垛上打瞌睡。那只四眼狗摇着尾巴走过来，用爪子在他的鸡窝子头上抓两下，再用牙一咬，就咬死一只虱子。三钻头上的虱子擀蛋。他晚上搂着他的四眼狗睡觉，我以为一定是狗身上的虱子都爬到他的头上去了。他说不是，狗身上的虱子不咬人。我不理解，问大人，大人也是这么说。后来读知堂老人的《草木虫鱼》篇，始知道人肉是酸的，像石榴，与畜生的肉味大不同的。

被虱子叮咬了是什么感觉？我没生过虱子，不知道。不过我想可能也不会太难受，因为当年谁也没把头上的几只虱子当回事。但是我敢肯定的是让妈妈捉虱子一定是很舒服的！要慢慢分开头发，露出头皮，小心翼翼地掐住一只蠢笨的虱子，挤死它。孩子们半闭着眼睛躺在妈妈的怀里，听大人们说些闲话，顺便打听一下还有几天过年。太阳温暖地照着，三钻家的四眼狗趴在臭妮家的羯羊身旁取暖，腐熟的牛粪发出让人迷醉的香甜的味道。

淄水金山黄丰年

虱子是时代的产物，现在人民生活好了，虱子也遁形了，可以说现在一提起谁有虱子，可谓天方夜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