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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路
周村、张志成
（一）
一天上午10点，一辆救护车靠近18号楼，拉走了一个人，据说是有人上了吊。
她叫刘珊珊。
三年前，周日的千佛山上人满为患，山上山下无一净土，然细心的人总会有所发现，在吕祖洞的右下方，有一块光秃秃的大石头，它就没有欣赏价值。其实人们都错了，在大石头的背后坐着一男一女，女的一笑，如泉水叮咚响，男的抬头则阳光灿烂，二人相依相偎缠绵如漆。如果再配上千佛山的千姿百态，这个“爱”字也就不枉为先人造字的用意了。
女的叫刘珊珊，男的叫梁栋，他们两个都在读研究生，是同学，也都是淄博某区人。刘珊珊是城里人，是个小官二代，梁栋是农村人，家里是个体户，家境略嫌贫寒。到他们读研究生的时候家里早已至富。故他们读研都没有后顾之忧，谈恋爱也都是很阳光和很幸福的。只是在花钱上刘珊珊很大手，每每受到梁栋的批评，刘珊珊也只是一笑而过。资助梁栋已成为她的习惯，在她看来这是一件很好玩得事儿。
从大二交朋友开始，只要两个人约会，梁栋回到宿社总会有新的发现，也须在裤兜里，也须在衣袋里，时不时的会发现有钱。只要她到宿舍来玩一次，不是枕头底下就是被子底下，也总会找到钱。尽管数量不算大，她总会变着法儿给梁栋一点儿小惊喜，梁栋也慢慢得习以为常。
刘珊珊也会断不了的有小发现和小惊喜，回到宿舍后，会发现兜里有块巧克立了，有个蝴蝶发夹呀等小玩意儿。姑娘家，优其处在恋爱中的姑娘特别好哄，每每得到男方的一点小馈送，她就会有一种大大的满足感。有天晚上，她摸着衣兜里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对耳坠子，看上去晶莹透亮，在电灯下闪闪发光，她喜欢的不得了。虽然她知道是有机玻璃制品，可它的光滑度却不亚于玉，它的透明度会高于玉，更主要的是梁栋的心意。她日思夜想得，不就是希望他两个人的心，就像这两滴玻璃一样透明纯净吗？
虽然是不值几个钱的东西，她却如获至宝，每到晚上她都带在耳朵上和同学们显摆着：“你看漂亮吗？它像不像两滴纯净水呀？”女同学们没人笑话她，在经济社会里，她们的梦想和刘珊珊是一样的。
在千佛山上约会，刘珊珊就是带着这付耳坠子和梁栋见面的，梁栋红着脸说：“快把耳坠子摘下来吧，总共10块钱的东西，也不怕让人家笑话。”
“不么，我就是喜欢它么，再说有哪一位高手一看就知道是玻璃的呀？真正昂贵的我还不喜要呢。”
刘珊珊没有考上博士生，梁栋心里明白，这肯定和刘珊珊的两次人工流产有关。虽然刘珊珊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梁栋心里还是感到有些内咎。倒是刘珊珊回过头来安慰他：“这是双方都愿意的事儿，事已至此，你用不着过意不去，我不就是在单位再等你几年吗，怕啥？”
明天刘珊珊就得赶回老家，做点适当的准备，休息几天就得去广州报到去。再过一段时间，梁栋也将奔赴南京去跟导师学习去了，故今天的约会显得犹为珍贵。以后的一段日子里，他们将天各一方，只能在无线电里的，一种虚拟得空间里见面了。
他们用不着山盟海誓，五年的相亲相爱，金子般的感情，将永远的保留在他们一生的记意中。
几年后，梁栋终于拿到了博士毕业证书，在导师的提议和帮助下，他参军于济南军区，授大尉军衔。几经周折，他最后调入老家附近的一个旅部医院工作。
2010年的一天，在爹娘的操持下，家里已经具备了他们结婚的条件。在老娘的一再催促下，梁栋只是一个电话，在广州工作的刘珊珊，从提交辞职报告开始，到给付手交代工作，再到卷铺盖走人，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她已经坐在了梁栋家的客厅里。这，谁会相信这爱情的力量竟是这么的伟大。一个女人能够抛弃一切，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一个男人的怀抱，得需要多大的决心和勇气啊！
（二）
午饭后，他们正式商量和安排明天双方父母的见面事宜，梁栋的母亲就让刘珊珊谈一下她父母的祥细情况。因为他们只知道她父亲姓刘，在区机关里做官，区里好几个干部也姓刘，他们根本对不上号。
刘珊珊就说：“我父亲在辑查大队工作，任大队长，后来又调入审计局工作，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得岗，现在开饭店呢，他的名子叫刘纯忠。我母亲在------”
想不道一提到“刘纯忠”这个名子，梁栋父母的脸色骤变，父亲先是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了。母亲缓下脸来对刘珊珊说：“珊珊呀，你是个拔尖的好孩子，能够娶你为儿媳是我们的福份。我现在要求你立刻回家，问一问你的父亲，看他同意你嫁到梁家村里来不？去吧孩子，越快越好。”
刘珊珊和梁栋不知就里，也不知道刘纯忠和梁家村有什么关系。他两个对了一下眼色，看到梁栋点了一下头，刘珊珊二话没说，骑上电动车奔着城里的方向跑去。
梁栋回过神来，很不满意地质问父母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娘说：“儿呀，你不知道，这刘纯忠是咱们梁家村的大仇人。”
“这是为什么？”
娘又说：“咱们村干个体户的人家占一半还多，百分之百的都有营业执照，产品也都有质检手续。可刘纯忠却啥也不问，走进一家不是封货就是拉货。老百姓为了花钱买平安，在没有任何手续的情况下，每次都得忍气吞声地交上三千到六千元的罚款。直到有一天，他在人家家里没有人的情况下，他翻墙拉人家的货，惹起众怒，邻人们硬把货夺下。他还不知深浅地拨打了110，人家110问明情况后，啥也不管就开车走道儿了。第二天，那家的人就到纪委告了他。经这么一闹，老百姓的胆子大了，其他个体户也有写信的，也有打电话的，都是告刘纯忠的。这就是他先是调离原岗位和下岗的真正原因。”
“儿呀，咱村有一半的人家吃过他的亏，再加上本村的各种亲戚和族群关系，说他是咱村的仇人一点也不为过。就是从那时起，不但他本人不敢进梁家村，他团队里的任何人都不好意思再进来。这里面没有丝毫的水分，就是在胡锦涛主席面前我也是这样说。”
娘还说：“儿呀，这门亲事，就是你和我们都同意娶她，她本人怎么能在村里立足，怎么能够在村里生儿育女过日子?儿呀，我不说了，你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你自己考虑考虑去吧。”
梁栋的头顶上像似响了一个炸雷，晕晕乎乎地跑到楼上，趴在枕头上发怔，好半天才淌下来两行清泪。
刘珊珊跑回家，父亲刚好不在，她就把梁栋娘的话说了一遍。母亲先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之后又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骂她，“你个自作主张的死妮子啊，处对象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跟家里说清楚，真是自做孽不可活啊。你爸爸是梁家村的大仇人，你花得钱里都有梁家村的一部分，就是我和你爸爸都同意，你自己敢去不？就是你敢去，人家敢要你吗？你就不怕全梁家村的人向你讨账呀，你个不省心的死丫头啊，啊啊啊啊------”
知道了全部情况后，刘珊珊无声地走进自己的卧室，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墙角的某个地方一动不动。从大热突然跌到大冷，这个过程是极其残酷的；要么死人，要么变心，要么变傻。她睁着眼睛看到的是千佛山上的那块大石头。刚一闭眼就会看到父亲在她的背后举起了大砍刀，她却头也不回，静等着超脱。
她真正哭下泪来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了。他拉开抽屉，找到一支红铅笔，给梁栋写了几句绝笔信，“亲爱的，我早已是你的人了，你装好这枚蝴蝶发夹，就当我陪伴你一生一世吧，我已经把生命全部寄托在它的身上了------”
第二天早上，她为了让父母放心，咽药似得吃了一根油条，喝了一碗豆浆。9点钟，她到邮局发上一封挂号信。回家后，她站在镜子面前，把自己打扮成新娘子的模样。
听到娘下楼去得声音，她在楼道口的窗子上，十分冷静地选择了死亡——上吊。
幸好她老妈扔垃圾回来得快，发现及时，并拨打了120，她才捡回来一条命。就从那天开始，她就不再是这里的小区之花了。她变得少言寡语，脸色暗淡，双目无光，失去了往常向日葵般的灿烂笑容。
201712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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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26 08: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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