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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止于水 于 2018-1-1 20:05 编辑
草药香,听琴品茶度岁暮
博山 云止于水
从喧闹的商城走出来。过一座大桥,拐两个转角。到天阳书城往北一百米,就是要去的地方。来来回回路过许多次,却不曾注意有一个中医门诊。
远远地,熟悉的中草药味弥散而来,像是一种指引。该是多少中药集聚,多少次熬煮,多是中药残渣的气息才会熏染得这条商业街如此安宁,哪怕车辆纷扰,也会在蓦然闻到药香的那一刻定下神来,深吸一口空气。抬头远望,还不曾看到,再行几十步,街西边白底绿字的招牌倏然出现。等几辆车过去后,我才过街,开门。推门而入的瞬间,更醇厚的中药味散布在每一丝空气里。三五人在等着,红木桌子后面的白衣医者一定是岐黄门生。笑着打了招呼,他似乎早就认出了我。十几米的雕花镂刻隔断,从门进去,幽兰姐抬起头来和我打招呼,中国人就是神奇“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刚刚想找手机,问询我是否快到了。
西边是一面墙的中药匣子。每个匣子如对联一样写着中草药名。靠北墙的是一张古朴的小桌,桌子是茶具。幽兰从玻璃壶倒茶水,给我。接过杯子,小巧玲珑的杯子,如玉的杯身,下面是褐色的莲花底座,一直开到杯子中间,拿在手中,很有质感,幽兰说最初她也被这个杯子吸引了。幽兰是在学古琴时认识的一位姐姐,独觉得她面目和善静雅,那次和她对坐,进步最快。很久不去学古琴了。她亦是,不过多在家练习,秋风词早已经弹奏娴熟,在学另外两首曲子。
不久,岐黄门生走进来。倒掉老茶,重新放入茶叶,他拿着壶给我看,“这种茶是安华黑茶,有松香之味,也有一点土腥气,所以我配了几朵白菊,这样以来既有松香味,又有菊花的香气。”然后烧水,冲茶,倒茶,端茶给我喝。我放在鼻下,闻嗅松香和菊香相容而互不干扰的气息,喝一口,慢慢入喉,气沉丹田,茶香在体内慢慢回流。“看这茶色入琥珀。”参禅修身养性,茶禅一味是也。用来盛茶的天青色瓷器也相当可爱,一个古朴的长穗子上圆圆的一个木珠,亦有雅趣。岐黄先生让我去看号脉处的石头,纹理清晰,摸起来浑然润泽。还有一块造型大气,色泽明润。想起米颠石狂,宋代大书法家米芾爱石、藏石、赏石,为之到了抱石眠三日的地步,被称为“石痴”。“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人无痴者,不可与之交,因其无真气;人无癖者,不可与之交,因其无深情也。此言非虚。
岐黄和我们讲起他的经历,从一个中学生开始自学中医,慢慢成为一代名医,三十多年,无一日间断研究读医学之书。为无数人解除病苦。看门诊背面的墙上是启功的字:岐黄门生宅心仁厚,悬壶济世妙手回春。行医几十年,每一位病人都是一个故事,那么多的经历,他很想写作,把那些经历记录下来。无意之间读到我的文章《幽幽草药香》就想认识我,跟我学学写作,还说看到我写到一味白术,错写成“数”了,惭愧极了,当时打字时应是没有读对这个字,忙里偷闲写字,写完就昏天黑地了,匆匆发文,来不及细细修改。他站在一大面墙的中药匣前,我看到许多熟悉的中药名,感觉那么亲切,也许前世我就是一个学中医的小童,拉开长匣,他一面说“这是徐长卿,这是麦冬,这是……”看着干净的中药,带着山林田野和土地的气息,我闻了又闻,吸入肺腑之间。“就认这么多吧,有时间我再来您这跟您学。”然后坐下继续喝茶,他没想到他的同学幽兰和我同学古琴,于是辗转找到我。
他希望我能够教他写作的方法。其实,我也是在独自摸索。写作是实践性很强的活动,是孤独的礼物,是寂寞地修行。需要阅读的积淀和生活经历。头难起,尾难落,千古文章无定格。写作的最高技巧是无技巧,一切自然而生,如风行水上,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写作无终南捷径。需要安静下来,每天给自己一定的时间,文字就如石头里藏着一只雄鹰或者维纳斯,随着你的刻刀起落,慢慢呈现在眼前。而写作离不开阅读,不读书不积累,言之无文行之不远。给幽兰和他从网上购了好多书,其中有和诗经有关的,有诗词散文,也有小说萧红的《呼兰河传》。
听着古琴曲,喝着茶,三人相谈甚欢,两位白衣的阿姐在里面的房间熬制中药,药香浓郁。以前觉得古琴和檀香最为相宜,却不知这幽幽草药香把一曲曲古琴熏染得更为美妙起来。
临行前,他早已经用报纸包好了说要送我的二十本书,另外还送我一包麦冬,说对嗓子好,可以泡茶喝。坐在车上,感觉自己的蓝色棉麻长衫也濡染了中药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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