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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止于水 于 2018-1-5 15:26 编辑
以梦为马的人
博山 云止于水
昨晚,正在看书,手机响,是一个陌生的电话。接起来,听第一句话就知道是白哥,他似乎想让我猜是谁,我直接唤他哥,让他知道无需猜测。对于认识的人的声音和字体,听过几次,见过几回,再次相闻相见,一定是认得的。
听那边阒然无声。而后,他的声音再次传过来。说他回老家了。
他是我的老乡,中学时比我高一级,后来听说还是班级里风云人物,会酸不拉几地读诗。听别人议论爱诗歌的人,想起他摇头晃脑读诗的样子和声音,觉得又好笑又可叹。虽然我家和他家相隔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可是大学前从未见过。
大学时,我在中文系,他在政史系,因为高中时一个同学和他同一个班,才认识了他。偶尔回家,会一起坐车。他给我讲过一个梦境:在汲水的泉边,遇到一个清秀的女孩,穿着素色的长裙,在泉边以水瓢舀水,等两个水桶满了,就拿起扁担挑着水摇摇晃晃地过河,穿过小杨树林,踩着崎岖的羊肠小道,向远处而去。他也是来汲水的,在远处安静地看着,直到那个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缓过神来,刚刚准备蹲下身子,舀水,水瓢中一朵白云在晃动,他想抬起头来看看天空,却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睡觉,原来是一个梦。没有想到,遇到了我,似乎我的身影就是梦境中所见到的。我笑笑,不知是不是杜撰。
在两个村中间有一眼清泉,常年泉水不断。夏日,汲水时,舀起一瓢,咕咚咕咚地喝下去,甘爽清冽,肺腑间都觉得被洗涤一新。冬日再寒冷也不会结冰,河中冰层厚厚的,而东岸这一眼泉水却在微微冒着白汽。我们村靠北的人家,都是去那里挑水喝。从我刚刚能够挑动两瓢水起就开始独自去挑水了,直到大学后,爹和几人合作在苹果园附近挖了一个深井,我们都吃上了自来水,再也不来泉边汲水了。
大学时。山长水远,车费也不便宜。我都是一个多月才回家一次,周末就是泡图书馆。偶尔,也会和他出去玩,校园附近那时有大片的麦田,冬日,青青麦苗上盖着厚厚的雪被,中间一条路洁白漫长,我们会在那条路上,思念家乡的雪景。慢慢知道他是喜欢文学的,还读过他写在本子上的诗歌,听他高谈阔论。我也是喜欢文字的,但我只是在夜晚,独自一人的宿舍里涂鸦。他比我大好几岁,初见,交谈,就觉得像是哥哥。我们还曾经跑遍了知道了书店,去买一本《以梦为马》,沉浸在诗歌里的他是神采飞扬的。
记得,他和学校里一位叫巩凡的老师很熟,介绍我认识,我把那时写的诗歌给巩老师看,得到他的表扬。当时他正在出一本书,其中我的几首被选在其中,有《渔歌子》等,那本书的名字叫《青春叶影》,是郑峰先生作序的,书出版后,我得了几本,看到我的三首诗放在了最前面,满心欢喜。其中也有白哥的诗歌。
毕业后。我自愿选择了故乡。他则去了城郊的一所学校。极少联系。再后来,听说他去了张店有一日打电话说到我们家去玩,作一次告别,他要去西藏支教。那一晚,他喝了很多酒。我和研磨人送他坐上车,等安全到达,才放心。后来他终究没去支教。但我知道,这么多年,他始终在写诗,烦恼时写,欢喜时,也写。
再后来,收到了寄自昆仑监狱的一封信,才知道他有了牢狱之灾。听二哥说,不知何故,他被劳教了,如果有时间,去看一下他。惭愧的是终日奔劳,也未成行。转眼,几年过去了。他终于获得了新生。那些路过的人,唱过的歌,写下的文字,都应该随风而去了吧。
第二日中午,刚刚准备下楼,又接到了他的电话,约我去他家里小坐。我说中午时间仓促,还是下午吧。“好,下午我做几个菜,等你来。”想起他白发如霜的父亲,想起她前年去世的母亲,心中酸涩。她母亲的坟就在我每日走过的路边,而今,早已蒿草苍苍。可怜,离世的时候,还满腔牵挂。
我微渺如草芥。连自己的亲人,也无能为力。朋友、同学,对于他们的我们又能怎么拯救和扶助?度己度人,很多时候,人也只能做到度己罢了。
还未见到他。不知几年的牢狱之苦,带来的是什么,人世的洞达,内心的成长,还是什么。失去的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天苍灰着,似乎要下一场大雪了。等白雪覆盖了天地万物,我们在雪光中,再次看见最初的洁白和素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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