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打靶山

一马平川

桓台   马玉涛

记得小时候，老师曾经教过一首《打靶归来》的歌，这首歌是我们那个年代，每天上学早上上课之前，班里文娱委员常常打拍子领唱的一首合唱老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歌曲铿锵有力，节奏鲜明，士气高昂，激励人心，歌声仿佛把我们带到校外乌河东岸，那一座紧挨着铁路的打靶山，枪声阵阵打起了精神，又开始了一天新的学习生活。


我的老家地处鲁中平原，一马平川，那里没有真正的山，只有一望无垠的希望田野。一条乌河从村东缓缓流淌而过，河东岸不远的地方有一条铁路，跨过铁路有一座耕土堆成的土山，此山名曰---打靶山。打靶山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留下了深深地怀念，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童年故事，叫我永生难忘。


我出生在七十年代后期，那个时候的小孩子，都有一个参军入伍打仗的梦想。那个年代，正值中越边境对越自卫反击战烽火连天，一场伟大的卫国战争打响了。我的舅舅就是一名勇敢的解放军战士，参加了当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让我崇拜不已。崇拜当解放军保家卫国的心，曾经是多么的炙热和向往啊，这种情怀只有生在那个年代的孩子才能深深体会到。儿时，我就在心里埋下参军保家卫国的种子，梦想着长大参军能够和战斗英雄一样保家卫国，浴血疆场。小时候的生活不如现代孩子们的生活丰富多彩，能够幸福的看电视、电影里的战斗英雄故事。那时只有通过看小画书和听电台广播那里面的军人冲锋陷阵、枪林弹雨的英雄战斗故事。也就从那时起，我深深地迷上了军帽和枪。记得拽着父母哭吵硬闹才给我买了大盖帽和解放军帽还有一支塑料枪，那两顶帽子上都有一枚红红的五角星，戴上之后很是自豪和威武，常常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解放军战士。那个年代能戴上军帽拿着塑料枪和邻居小伙伴们在街道上玩打仗的游戏，常常羡慕得小伙伴们眼都看呆了，现在回想起来是多么快活多么自豪威武啊。想起那时常常手握塑料枪，腰里别着自己叠的纸手枪和大人给做的木手枪，练习瞄准某个物体射击，嘴里“砰砰”的自导自演着枪响声，冲啊，杀啊的，痴痴梦幻着自己能够拥有一把铮亮的真枪，在真正的战场上浴血奋战，打枪杀敌。


我的老家离着乌河对岸的打靶山不是很远，差不多有三四里路的样子。记得那个时候，经常听到砰砰砰砰、嘣嘣嘣嘣、噼噼噼噼、啪啪啪啪的打枪声从远方传来，那清脆的枪声一阵接连一阵响彻寂寥的天际，叫我很是惊奇和害怕。我问母亲，这是哪里打仗打枪啊。母亲说，那是西边的打靶山在打枪打靶啊。也就从那个时候，知道了有这么一座打靶山。家乡的打靶山在老家乌河对岸西南边，紧挨着淄东铁路，杨家庄以北，兰柳树庄西侧。有一次看见几个比我大一级的大孩们在炫耀从打靶山捡来的铜泡子和挖来的子弹头，很是羡慕和惊奇。内心就对这座山充满了好奇之心，就很想去看一看解放军打枪射击练靶，捡拾铜泡子，挖子弹头。于是有一次跟随着大孩子们去了打靶山，我捂着耳朵远远的，看到了真正的解放军打靶射击，随后射击完事，还和玩伴们一阵哄抢，捡到了不少的铜泡子，挖到了不少的子弹头，收获不少，真让我大开眼界，终生难忘。


以后一有时间就经常和大孩子们去打靶山去玩。记忆里难忘那一张张开心的欢乐画面：我们一群孩子们，都捂着耳朵，远远地看着解放军战士趴在地上射击打靶，清脆的枪声，啪啪啪啪，一阵接连一阵划破天际，射击结束了，一阵追逐跑闹如一溜烟抢拾着崩落到地上的铜泡子。随后在那长满荒草的在打靶山上，一双双手拿泥板、木棍的小手奋力的挖着：“哈哈，挖到了一个、哈哈，又挖到一个啊……” 挖完子弹，玩得兴起的我们又玩起了攻打山头的游戏，你攻我赶，冲啊杀啊，一片尘土飞扬，个个灰头土脸，撑起黄瓜架，誓死保卫山头，那时虽然满身都是灰土，却一点都不在乎，在一片爽朗的欢歌笑语中玩耍着，渡过了一个下午的时光。累了， 玩伴们就围坐在山坡上数着挖到的丰厚的战利品，满足的将擦净的子弹头放入口袋里，哈哈大笑，仿佛刚刚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那么满足惬意，我们一起躺在了山坡的草从中，抬头看着蓝蓝的天上，白云飘飘。微风轻轻，已然是黄昏，柔和的阳光洒落土山上，小孩子们手里把玩着子弹头、野草、小木棍。 那时候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到了该回家的时间只好恋恋不舍的起身，拍打身上的泥土。挥别欢乐的地方，告别了打靶山，一路蹦蹦跳跳，相约改天再来玩耍。现在回想起来我那儿时的时光，那是多么的自由和快乐啊。我们那个时代的孩子，每天放学后都是疯一般的在外边蹿，放假了也整天不着家，如野草一样自由自在的生长着，大人们如此的放心，倘若放在现在的孩子这样，还不把大人急疯气坏了。这也许就是那个时代对于孩子管教的自然印记吧。


就这样那些儿时的时光，在这经常响起的噼啪枪声中，在一颗颗子弹头和铜泡子的找寻中，在这一个能够带给我欢乐和满足的打靶山上，陪我一起渐渐长大。上初中的时候，有时候难免碰上一些挫折困苦不如意，我经常会一个人悄悄骑车去打靶山，爬上山顶，我会嗷嗷的喊叫吆喝着，任泪水抛洒，把心中的一切委屈与烦恼统统宣泄出来，然后回家继续踏着青春的路途，坚定不移，义无反顾的闯荡着自己的梦想。初中毕业那一年，因为视力不好的原因，我与儿时的军人梦想擦肩而过，记得那时候我难过得哭了好长时间。随后考取中专，学业上的专注，让我渐渐地似乎遗忘了这座打靶山的存在。再以后成家立业了，因为工作的原因，长年累月离家在建筑工地上打拼，家乡的打靶山似乎好像与我再也没有了联系。


一转眼十七年过去了。四年前的一个冬天，在网上QQ空间里看到一个朋友写的一篇关于《打靶山的记忆》的文章，文字饱含着童真童趣，满是温馨的回忆，儿时那在打靶山上的一幕幕场景，又一次深深地触动了我的童心。于是童心未泯的我，又一次去了久违的打靶山，又一次去山上挖了子弹头。土山依旧，荒草丛丛，那些曾经的玩伴们，如今天各一方，为着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奋斗着，拼搏着，他们是否还会记得家乡还有这么一个叫做打靶山的地方，这一个充满着童年梦想的欢乐乐园，他们现在是否幸福安康，是否还保持着一颗童真未泯的心。


今年冬天，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禁不住童心未泯，又想起了儿时的打靶山。我又一次去拜访了那座打靶山。寒风瑟瑟，枯草飘飘。打靶山已今非昔比。打靶场四周已经建了围墙，高大的铁门索闭着，把我拒之门外。敲敲铁门，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犬吠声。竟好长时间无人开门。爬上一旁高地，远眺院内已旧貌换新颜，新修的水泥场地，里面整齐有序，只是那座朝北的打靶山依旧沧桑依旧熟悉。院内一只小黄狗朝我厉声吠叫着，好像那么不大欢迎我这个曾经熟悉的陌生人的来访。下来高地，大门左边的铜牌上“军事管理区”的大字历历在目。大门右边的墙上两株茅草在风中飘逸，阳光明媚，一只飞鸟，在墙外飞旋着，像是我童年的影子，久久不肯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