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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止于水 于 2018-2-11 22:14 编辑
回家,回家
博山 李常萍
小年那天,回老家一次,和爹娘一起吃过晚饭,才在夜色深沉中往回赶。三天后,在清晨,再次回故乡。
路上,接到小慧的电话,说孔林还逮了一只野兔,小外甥铭说想让他爸爸放了它。等下车后,看到藏在一个大袋子后面的兔子,一只腿上夹着兔子夹,上部血肉模糊的,夹子一直到了脚腕处,骨头也露出来。很心疼,真想把它抱起来,看看它的眼睛,却没有,只是轻轻抚摸它的脊背,光滑的皮毛,身上还是温暖的,一碰触,就感觉到它怦怦的心跳,是巨大的恐惧吧,如果这怦然的心跳是因为遇到爱,遇到感动,该有多好。
它静静地蜷缩在袋子后面,不想看到任何人。现在我特别后悔没有抱起它来,给它生命中最后的温暖。它灰褐色的毛,身体并不肥胖,有些消瘦,在度过一个严寒的季节后,它一定希望春天,绿草如茵,它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山林、田野里奔跑,啃食草叶,凝神注视一只翩跹的蝴蝶。动若脱兔,它跑起来的姿态多么灵动。可是,此刻,它几乎已在刀殂之下,命不久矣。
腊月二十六,风萧萧,寒意拂面而来。铭说:“它好可怜,咱放了它吧?”他扬起小脸,恳求地望着他爸。“等我给拔拔皮,就吃肉了。”铭不再问,满面忧伤,低下头,默默看着身体微微起伏的野兔。 这个六岁的小男孩,内心的善良和悲悯,这样感人,这样无力。
我也想求他放了兔子。可是,那是不大可能的。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穿山越岭,才可以捕到一只野兔,无论是谁,在捕到兔子的瞬间,都是兴奋至极的。况且,它的那一条腿几乎废了,如果求得放生,它如何在寒冷的日子里活下去,也是一个问题。面对一个鲜活的生命,无法给予解救,心底疼痛万分。我多次在山路上、在林间、在河岸,看到一闪而过的野兔,如一道闪电,灰褐的身体,和草色那么相似,那么神秘,可爱。养过兔子,它们眼神清澈,对万物无害,那么善良弱势,在远离人类而又切近的地方生活。
怀着心痛离开。到家时,看到娘从门口出来,几日不见,牵挂无穷。推开东间的门,爹居然还没有起床。都快十点了,饭看来也没吃。又是心疼。爹的病,如此疑难,治疗起来,波折无数。从2017年六月底到现在,我的心几乎都是悬着的,多想可以稳稳地放下心来,爹的一切都恢复正常啊。
不辍劳作的父亲,拉二胡弹电子琴的父亲,吹笛子的父亲,每年种五六千斤红薯、三四千斤玉米、二十几袋花生的父亲,那个曾经是队长,现在是小组长的父亲,夏日,三四点钟就起床上坡干活的父亲,每当想起他现在的病情,心底意难平。昨夜凌晨了,还未睡着,四点多就又醒来。今天,研墨人说要去博山,昨日送我们去参加颁奖,回来时辗转去取回预定的牛尾巴,买了牛肉和铁棍山药,准备给爹送回去。
饭后。先送小乖去学速写。然后回老家。放假后,每日蜗居在家,地暖温煦,二十度左右的气温,一件长衫就好,花开不断,鸳鸯茉莉、紫竹梅、山茶花、太阳梅等,看窗外阳光晴好,总以为外面也是温暖如春的。老家里,感觉冷极了,炉火该是刚生起来不久,暖气片还不太热。听娘说,昨天几乎就没有生火。想起我在家时,爹每天都把火弄得旺旺的,我那个听得到睡滚沸的声音。心底一阵酸涩,泪水夺眶而出。
我催促娘赶紧给爹做饭。她说你爹没起来,我咋给他做饭啊。我说你别管他什么时候起,九点之前你就做好饭,喊他起来吃不就好了。娘一切都顺爹的心意,前一阵,爹在喝了近十几周的中药后,去做血常规,白细胞还是降到2.78,竟然开始喝酒。我明白他的沮丧和自暴自弃。娘也不劝,由着他。每个人都有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爹多年饮酒,其实几年前就该和他看病了。干活容易疲倦,嗜睡,常常感觉无力,我居然没有想到会有白细胞减少之症,是我之过。
娘下好了面条,三个鸡蛋没有荷包好,葱花和芫荽的香气散出来,白色和绿色搭配着,很好看,我舀了一半碗汤,手捧着碗,暖着手,喝下去,才觉得暖和了一些。
去房间里收拾了一下书。爹说给我擦窗户了,窗台上的书都堆在了床上,还没有给我整理好。窗明几净,阳光清澈,我似乎看到爹拿着抹布,一下一下仔细地擦干净玻璃上的每一点尘埃,心里感动又酸涩。身为硬汉的父亲,在为我擦窗户的时刻,一定是温柔静好的。我愿相信爹的病情会缓慢好转,上班的时候,每天,我都可以和爹娘一起吃饭、聊天,陪伴他们闲话家常。
带了没看完的那本散文集《守望和远行》,准备回去了。一是爹娘要去赶大年集,再者老家太冷了,有点受不了,午饭也不在这吃了。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坐在车上,穿过车水马龙的集市,回去还可以赶得上陪婆母吃午饭。阳光照进车内,很温暖。车窗外,最美的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鸟巢,干净、高贵,远离人间的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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