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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玉静心明 于 2018-3-6 06:53 编辑
今朝风日
淄川 黄秀美
夜里无端醒来,竟闻得水滴之声,竖起耳朵细听,才知道是下雨了。水滴自瓦檐落向雨遮,声音不大也不急,敲起来清晰悦耳。
早饭后, 初雨新晴,一个人骑电动车山中访友。 往年,先生在家时都是驱车同去,节前,他单位忙不开,腊月二十五一早就匆匆出发去河南,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很是惦念。节后,先生不顾工作劳苦,特意嘱咐,一定别忘了去朋友家里坐坐,拜望一下友的母亲。
二十里路清风涤荡。进村,沿水泥路向西经过一条小巷就是朋友的家。独立的乡村庭院,宽阔敞亮。房子砖瓦结构,镶铝合金门窗,采光密封极好。进门,一室温暖和煦,和蔼的老人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好久不见,阿姨气色依旧很好,小坐寒暄后,朋友妻约着去山上走走。
田野里,草色枯寂,山坡上茫茫苍苍的黄盈入眼帘,山路细长,从山下蜿蜒转入山深处。“渭城朝雨浥轻尘”,此时,才觉“浥”字之妙,浸而未深,润而轻匀,风不干,物不燥,一场小雨恰恰好。
狗尾草的籽已然被一场场风吹落,在广阔天地间寻觅适合自己的土壤安家落户。摇曳的草穗像是一枚枚春天的旗帜,在尘埃里迎风招展。一岁一枯荣,小草的呐喊轻微而震撼。
和小草一同静默风中的,还有苍术,鬼荆棘,拉拉秧,也有秋天未及收拾的玉米秸及棉花植株,当然,还有更多叫不上名字的植物。春华秋实之后,它们被遗落在原野上,贴近大地肌肤和小草一起静等春风。犹喜一株牵牛花秧蔓,缠绕攀附在一棵树上,花茎清瘦细长,叶子被风吹得所剩无几,一些籽实,藏在花苞里,被一阵阵南来北往的风摇落。花苞已空仍守在枝头,冬天的思绪渐行渐远,它翘望的,该是和风细雨的日子吧,那样平实美好。
沿山路向北,是一个小水库,因为干旱,存水只在湾底候着,像一只半浅不满的碗凹陷下去。顺着水库的堤坝走下去,是龟裂的土层,像肌肤上皴裂的血口,让人痛惜。有几个人立在水湾边捕鱼,深深浅浅的脚印把周围泥土踩实,至于所获几何,倒是不曾看见。
自水湾向西,是大片水域干涸之后暴露的滩涂,经过季节淘洗,一些植物仍旧留在滩涂上,比如一片菖蒲,或是茅草,最挺拔的是一些四散长开的树。远望时,以为树腰上挂着的是水消退之后,一些水草之类蔓生的杂物,走近才看清是树的根须。可以想见,当时水域之宽满 ,水意之丰沛。那些细细 的根须低垂,更似无声的叹息。
两人静静地走着,聊些家常及生活琐碎,蓦然回想起朋友的一些经历。
在朋友十几岁时,他父亲离开他和母亲,走入另一段婚姻。之后的日子,朋友和母亲相依生活。那年,先生做铝合金安装,朋友是最初找来的工人,平素我们不在家,都是他一边干活一边看家。尽管只有他一个工人,活路他从不耽误,而且在材料截取使用上,他都算计着少出下脚料。后来,先生改行,朋友单干。但每每想起过往,总会念及他的厚朴善良。
后来,他盖房子,娶妻生子。他的妻不嫌夫贫,也不嫌婆婆拖累,她相夫教子,照应家庭,抽空还揽些缝纫的加工活做。近几年,朋友的生意渐渐风生水起,他父亲生活却不尽人意,朋友和妻子则尽心接济照应。朋友的儿子自上小学起,从没进过补习班,也从未请过家教,却以686分的成绩,考取了东南大学。这一切,大概都是厚德载物的果吧。
远远地看见一片树林,立在氤氲的春气里,林梢清虚虚蕴着水意了。林深处有一株树,上面落满了鸟雀,那鸟雀儿像一树枝叶葳蕤而生。小心翼翼,拿好相机,再抬头,鸟儿却倏忽从枝间四散飞去。站得高看得远,果然。
日近中午时返回,朋友招呼着赶快吃饭。桌上摆着几个青绿红黄的小菜,大家都不饮酒,阿姨把新熬的粥端上桌。小米,红豆,绿豆,还有铁皮石斛的汁液,在泉水与火的交汇融合中,熬出香糯甜柔的气息。陶瓷煲锅,木制饭勺,兰花瓷碗,不无雅趣。
一家人围桌而坐,边吃边聊,话语熟络自然,就连窗外的阳光,也凑上桌子一块就餐。忽然觉得,这样安静的生活陶然若醉,平淡如水就是锦上添花的好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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