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中间人 淄川 德喜

德喜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茶排在最后一位，但对于许多热衷于它的人来说，茶是最离不得的。生活中常有一些人，他们不管到哪儿去，茶都不会离身，大有形影不离之感。‘’茶‘’字拆解开来，便是草木中间藏着一个人，而爱茶的人，便是藏在这草木之中的那个人。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一直很喜欢喝茶。父亲是一名中学校长，在外忙碌了一天，回到家晚饭后，有时会翻看审阅单位的一些文件资料；有时会伏案看些书籍报刊……开卷览世界，品茶话人生，寂静的屋里，独自一人，一壶茶，一本书，足矣。这种时候，父亲会先泡上一杯茶，他把一撮茉莉花茶放入杯中，沸水冲过，杯子中轻轻舞动着嫩白的花儿，茶色暗红，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整个书房都被沁人心脾的茶香萦绕着，茶雾袅袅升腾，散发着暖暖的气息……这样静谧的环境，这样幽香的氛围，正好用来读书。幼小的我被这茉莉花茶的美色诱惑，尝试着喝一口，又吐出来，受不了那苦涩的滋味儿。父亲笑着说：‘’茉莉花茶味道有点苦，从苦中又能品咂出香味来，喝起来很滋润。你慢慢学着喝吧，习惯了就好了。‘’

父亲喝茶，会趁热喝几口。然后放到书桌上，随着它凉。待看着累了，便直起身子，端起杯子，喝上几口，就又有了精气神了。仿佛浑身的疲惫感都被茶水冲洗干净了。

在田间地头，农民去忙碌农活时，‘’随军行囊‘’里浓茶是必不可少的。一个茶壶，几只杯盏，通常都是少不了的。只要有茶可喝，烈日当头，再火再烈，也可以挥汗如雨的干一整天的农活，但若没有了茶，便觉得做什么都没劲了。由此可见村民们对茶的喜爱。

记得大学时期去女友家，喝着女友泡的茶水，冲着正在做饭的女友喊道：‘’这茶实在是太好喝了，把我这肚子灌得满满的。‘’她也不懂茶，只回答道：‘’那你慢慢回味吧，晚饭就不用吃了。‘’灌得满满的，感觉这是当时我对茶香最通俗、最贴切的注脚。女友的回答，透着几分嗔怪和调侃，似是怄气又像是逗趣。那简单的对话，时隔十余年，仍在我的脑海里新鲜着。

喜欢这样一种状态，‘’夜静酒酣人散‘’后，泡上一杯茗茶，坐于电脑前，就着青睐的五香花生米和精彩的足球赛事，从容地喝。茶喝了多年，瘾是成了，但没到如痴如醉，不可一日无之的境界，而且品味极为低级，我的品味不精致，但省钱，也不麻烦。去过几次茶馆，用几个小杯细细啜饮，品论茶道，反倒会让我觉得极为拘束，同学送的泡茶的器皿，才用了几次，就弃置在杂物架上。

不过，不论喝茶讲究与否，茶自古以来便是国人待客的首选之物。相传当年祝枝山去拜访唐伯虎时，正赶上唐伯虎新作了一个灯谜，便拿来猜。谜面是：‘’言说青山青又青，两人土上说原因。三人牵牛缺只角，草木之间有一人。‘’祝枝山闻言，便安然坐下，只等奉茶。唐伯虎见状抚掌而笑，没过多久，童子便来奉茶了。原来，那谜底正是‘’请坐奉茶‘’。

中国是茶的国度，奉茶的礼数自然更加不缺。不管是否相熟，进门之后，主人家便会将茶端来，仿佛不倒茶就没有尽到地主之谊，不喝茶便是拂了主人的面子。俗话说，酒是陈的香，茶是新的好。在我们的固有概念中，所谓的好茶应当是当年的明前茶。好茶最是讲求余味，余味，意即事物的性情未尽，耐人寻味。若能在余味中憩息逗留，那更是美到极致，妙不可言。

一壶茶，一个人，一本书……只因那丝丝的余味，就让人欲罢不能，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