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阿弥 于 2018-6-23 07:53 编辑
我的夏至,我的面 张店 杨爱武 那天,早上醒来后,我习惯性地浏览微信。在网络作协群,看到文学现场刚推出的《夏至笔会》选编了我的《蜀葵情结》。看到夏至两个字,我有点短路的大脑一下想成了立夏,心里就想:立夏过去那么久了,还整笔会? 手机铃声响了一下,女儿发来短信:“妈妈,今天是你的苦日,苦日快乐。你辛苦了妈妈。谢谢你给我生命,我爱你。”我猛然记起这天是21号,正是夏至。 一个母亲,可能不记得节气,但绝不会忘记女儿的生日。我没记住这天是因为我早在女儿农历生日那天已经发去了红包和祝福,女儿先是利落地拆了红包,又喊了一声妈,接着发来三个问号,好像在质疑妈妈是不是亲生的?我淡定地告诉她,是她农历的生日。她扮个鬼脸说:俺们年轻人过阳历。好吧,你们年轻人过阳历,我发给你的红包你咋收下了? 想到最近一直在紧张排练的女儿能早早发来短信祝我苦日快乐,也算孝心可嘉,我忍不住又发了一个红包。 确实,按阳历算,夏至日是我的苦日。 冬至饺子夏至面。夏至,又让我想起了面——我家乡的面。 六十年代末,农村人的主食以窝头为主,有玉米面窝头,有地瓜面窝头,平时吃面粉的机会不多。那时的面粉以全麦粉为主,全麦粉是整粒小麦在磨粉时,仅仅经过碾碎,而不需除去麸皮,是整粒小麦包含麸皮与胚芽全部磨成的粉。不像现在,是仅用靠近面粉粒中央部分磨出的面粉,还费了那么多工序。那时物质生活贫乏,但人们的仪式感很强,比如过年,再穷的人家也会想方设法吃顿饺子,欢天喜地过大年。再比如,冬至的饺子必须吃,夏至的面也是不能少的。那时,市面上还几乎没有现成的面条,想吃面条,得自己擀。 夏至这天,我奶奶会早早和好面,将面揉成一个大剂子,把剂子擀成一个大大的、薄薄的饼,然后将这个饼卷到擀面杖上,边卷边往面上撒面粉,以防卷起的面粘在一起,然后放到面板上轻轻抚压擀面杖上的面,这个过程,使得面更大更平滑。等擀好了,就一边放一边前后折,折成近十公分的样子,全部折好后开始用刀切,切成的宽度大约一公分左右。每次奶奶切完后,大概是怕切好的面粘在一起吧,她会用十指挑一下切好的面,那长长的面便缠绕在她的手上,看起来动作挺洒脱。 我十二岁那年,动了擀面条的心思。奶奶拗不过我,只好站在我身边做了指导。真正自己动手,才知道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先是和面,一会面软了,我加点面;一会又硬了,我再加点水。奶奶一下就笑了,说,像你这样,一会的功夫,这个盆就盛不开了。终于和好面,那面不像奶奶手里的面那么听话,我急的满头大汗:我和的面不如奶奶和的面硬,擀的过程中,各种粘;面皮不如奶奶擀的均匀,高低错落不平;切的也是有粗有细,用奶奶的话说,有爷爷有孙子。我自己却很高兴,我终于学会擀面条了! 把面条晾在一边,我又去烧火。我学着奶奶的样子,等水开了,放进面条,面汤沸过三次之后,我用那个大漏勺把面条捞上来,放进早已凉好的水里,又按奶奶的吩咐,把剁碎的胡萝卜咸菜、腌香椿等和上麻汁、蒜泥,一切就绪,我心情激动地给家人盛到碗里。 弟弟这时说了一句话,大意是面不劲道,不好吃。当时我只觉得是一腔热情被浇灭了,我想我这么辛苦地做饭,你竟然还这么不领情!委屈的泪水一下夺眶而出。我父亲看出了我的委屈,安慰我说:第一次做,做成这样挺好了。 我赌气没吃饭,并趁家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我跑到坡地里,转了好几个圈,晚饭时分,母亲看我还没回家,发动了几个人出去找我,我回家的时候,看到母亲那又急又气的表情,以为她要打我,结果她啥也没说,一家人都没再说这事。 本来嘛,弟弟说的就是一句实话。我委屈的是,我一腔热情给大家做饭,他竟然打击我。我忘了,人家吃的是饭,不是热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