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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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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7-14 15:19: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宋庆法 于 2018-7-15 11:05 编辑

     黑河水咆哮着撞到羊山脚下来个急掉头,自然甩出去的河水,哼着小曲,一波波日积月累,冲出个月牙状二郎滩。
       树木掩映中的二郎村,有棵大银杏树下,是一姓孙氏人家,老两口熬过半百幸得一子,逢人便炫耀,大有吴敬梓笔下范进中举后的样子,不知找了哪号高人指点,为子取名曰孙福。
       老两口晚年喜得贵子,乐得嘴巴没闭上过,对爱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也别说,孙福确实有福,父母恐他夏天被虫蚊叮咬,昼夜轮流打扇值守。暑去寒来,襁褓中的孙福不知是饥是困,还是故意耍萌闹哭吼,一声声撕裂着爹娘的心肺。这娃儿,没缺着他吃喝,为什么老哭呢?猜来想去,猜到了最关键处:冻得。那还了得,老两口赶紧添柴加火,把个土炕烧得热热的。谁成想,炕火越旺,孩子哭声越急,当闻到席子和棉褥发出的焦糊味,方知大事不好。
       就是这个孙福,自小娇生惯养,衣食无忧,从没让他下地干过农活,上了近十年学,愣是小学没毕业,等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上门提亲者踏破了他家门槛,可孙福没看上一个,三十而立了也没娶上媳妇。
       老人家耄耋年月了,无奈之下,请了个阴阳先生,看看是哪把扫帚顶门。那人攥着一本《阴阳宅》,踩了一遍院子四角,又站在天井正中,烧了描画的一纸符,叨叨念念旁人谁也不知道咕哝的啥,在院中扫了几眼,很神秘地说:“你们家没有大毛病,金木水火土,哪一方也不克,按《奇门遁甲》“八卦、八门、八神和八节”推算,阴阳遁图指向这棵银杏树。”
       这话一出,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茫然问道:“先生,这棵树栽了几十年了,请先生指点破解法。”
       进了套就好办了,阴阳先生从随身带的挎包中掏出一本《验方集锦》,说“栽银杏树当辈子不图利,好自为之吧。”
       二老这才恍然大悟,当日就把银杏树撂倒。可孙福找媳妇的事,高不成、低不就。不久父母年事已高,前脚后脚撒手人寰,他成了孤家寡人。虽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日三餐自己不动手就吃不上。夜晚窝憋在炕上,数完星星盼月亮,嘴里时不时咕咕念念:“提起姓孙泪汪汪,为啥不姓赵和王,张嘴比人低两辈,姓儿也比姓孙强。”
       想来翻去,一骨碌进入夜幽乡,梦见那些像干腊肉般模样的媒婆们,去他家说媒时的情景,爹娘低三下四小心酒肉伺候着,生怕哪句话惹得媒婆们不高兴,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别说,啥人有啥心思,都说“啥人有啥福,泥人住瓦屋”。这一夜,孙福托梦倒咂出一条吃“巧食”的计策。
       天刚鱼肚白,就急匆匆披衣下床,七拐八拐走进一条前遮阳后属阴的小胡同,两边杂草遮盖,不是熟路人,前脚抬起都不知往哪处迈。
       “咣咣咣”的敲门声,惊出一个还没扎好裤腰带的蓬头垢面人,脑袋上的头发翘起一撮撮,忙不迭问:“孙哥,啥事这么急啊?”
       “进屋再说吧。”
       孙福往里走进时,要不断施展腿脚打扫一下行进路线。待找到能落腚的空间,坐下,前后左右打量一番,说:“小碗儿,你听着,你小子这熊样家底能找到老婆?”   
       “那是那是。你孙哥浓眉大眼的朱时茂都比不上呢,像我貌似陈佩斯的汉奸相,谁家的姑娘能看得上?”
       孙福站起来,有意识挺了挺腰杆,前襟挑上去了一大截,露出翩翩肚脐眼,弓腰对着一只耳朵说:“要想找老婆,千万别听媒婆的花言巧语,她们全是骗吃骗喝,啥事也办不成;要成事,还得靠爷们。小碗儿,你相信我不?”
       估不透哪块云彩有雨的小碗儿,㧟弄着后脑勺追问:“孙哥说来听听。”
       “有一个目标,还挺适合你,想成亲的话,有点难。不过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凭我的三寸烂舌,包你能找上个媳妇,你一万个放心就是了。”
       小碗儿眼睛泛出绿色的光,立马像喝了一碗麻油,手脚都不知往哪吃放,说:“这时辰你还没顾得上吃饭吧?你等着,我这就去买酒买菜。”说完一溜烟跑出了家门。
       孙福看着小碗儿跑出家门的身影,心中暗自发乐。不多会,小碗儿已将酒菜置办好,席地解开装着菜的塑料袋,把家中唯一的一双筷子递给孙福,自己折了段秫秫杆用着,不用猜拳行令,云里雾中已酒过三巡,把提亲的事忘在了爪哇国,昏天黑地喝到小辫朝天。
       第二天醒过酒来,小碗儿捋了捋昨日的事情,没脱衣服睡都忘了,唯一惦记起那事,腿脚也勤快了,三步并作两步来找孙福。孙福也是睡了个囫囵觉,肚子叫唤了几遍,正愁早饭咋办,小碗儿他自己送上门来了,故意沉下脸,慢腾腾地说:“这门亲事好是好,我琢磨了一宿,总觉着你们两头都有点难。”
       一听有点难,小碗儿更不敢慢待,屁颠屁颠又去置办酒菜的了。与昨天如出一辙,闲言不叙,三下五除二,又是去了云里雾中。
       孙福隔天没等小碗儿找他,主动跑上门说:“你这个年纪是个老大难,人家那头想和你成亲也很难,你们这是两头难,我这个媒爷在中间撮合更难。”
       小碗儿不傻,急忙从被窝里扒拉出几张搓柔的大票,说:“我就是这么个条件,全凭孙哥说叨,你看看,适当时候让我们见见面行不?”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是说媒者必须过的一道关口。没影的事,想糊弄小碗儿也难。去哪里淘换女人让他们见面?唉,胡说八道真该死!既然到这份上,糊弄一时算一时吧。他想到了邻村那个好友,趁天未黑到底,连忙找到他说:“朱干,你想成亲不?”
       朱干明知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听到能成亲,答应的那个干脆就甭说。孙福一本正经说成亲有点难,看你怎么表现了。一言为定后,返回的路上,孙福窃笑出声来。哼,明天就演一出好戏。
       按约定时间巳晌午,小碗儿换了身衣裳和朱干脚尖踢脚后跟进了孙福家的门,当然烟酒糖茶都是小碗儿和朱干破的家本。不推不让,展开喝,用不多时,三个人已经酒眼惺忪,趁未大醉,心眼多的小碗儿问:“孙哥,那头女的咋还不来?”
       “等等,再等等。心急喝不了热粘粥。”
       按下小碗儿这个葫芦,朱干起来瓢,拽着孙福胳膊悄悄问:“女方在哪呢?”
       孙福见纸里已经包不住火了,眯缝起眼,笑嘻嘻地用右手指了指朱干,用左手指了指小碗儿,说:“今天就是你们俩相亲。”
       “啊,两个男人相亲?”
       “我跟你们说过了,这门亲事两头难(男),你就是听不出话里话。这能怪我吗?”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还理直气壮。
       接下来的事情任谁都猜得出,小碗儿和朱干少不了把他三代祖宗骂一顿解恨。
       孙福尝到了当媒爷的甜头,一发不可收拾,朱干成了他下一个目标。他听说,前段侯家店有个女孩因车祸而亡,天赐良机,激动的他一夜未眠,心想,这几天混口饭吃又不成问题了。
       朱干在一家福利厂看门,也是攒了大半辈子难题,孙福不请自到,说要给他提门亲事,朱干知他驴肚里酘不出马粪,连连摆手说:“去去去,你那点心思还瞒过了我?公鸡能嬎出蛋来,谁还养母鸡?是不是没地儿吃喝了?”
       “这回可是真的,信不信由你,人家那头是很愿意很愿意的。”
       孙福说话办事是没谱,屎壳郎酿不出蜜来,可当天上要掉馅饼,朱干还是心动了,说:“等我下班回家后再说吧。”
       鱼儿咬上钩,有条线牵着,剩下的就是耐心了。夕阳还在山凹里打璇,朱干提着一宗酒肴来先探探虚实,问:“两头还是(男)的吗?”
       “嗨,他是他,你是你,我还能糊弄你吗?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咱俩边吃边说。”
       说着说着,第二杯酒没影了。斟满,再喝一口酒,吃几口菜,把话题冷冻了。朱干总放心不下,脑子桃花开满坡,免不了婆三妈四的话语絮叨。孙福本来没有系扣的习惯,借着酒劲,似是被问烦了,干脆敞开怀,说:“你若是真心真意,”朱干正等着下一句呢,他却把话打住了,喝下半杯酒方接上话题,“须半夜抢亲。”
       朱干是个老实人,急忙摆扇手,说:“不行不行,现在哪有抢亲的。再说,抢亲犯了事,你去蹲黑窝子啊?”
       孙福学着《水浒传》人物口语,说:“犯什么鸟事。你准备个木头匣子,天明之前,去侯家墓田里挖出来,相互拜天地就得了。”
       朱干听罢此言,眼睛忘了闭,嘴巴忘了合,问:“死的?你这是给我找阴亲啊!”
       孙福倒显得满不在乎,说:“就你这条件,吃了上顿没下顿,找个姻亲就不错了,人家活的谁跟你?!”
       听到这话,尽管朱干气得翻白了眼,也拿他什么办法!
       孙福当媒爷的一串串糗事,在方圆内都当做笑料。一传十十传百,流传成一句歇后语:孙福说的媳妇——两头难(男)。据说,孙福后来有人见他时,窥伺在饭店里捡剩饭菜充饥,再后来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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