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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征文)今天是七夕
周村、张志成
1993年的一天晚上,我们睡的正香,忽然被一阵砸墙的声音惊醒。我急忙穿好衣服,小跑着敞开大门问一声,“谁呀?”
从胡同口歪歪斜斜地走来一位姑娘,一看到我就抓住我的胳膊,少气无力地说:“叔,我是小华呀。”话还没有说完就呜呜地哭起来。
“奥,是小华呀,先别哭,有啥事到家里再说吧。”我感觉出,她是被我拽着走到堂屋里的。
她两年前在我家干过活,对我们家十分熟悉,她一进门就抱着我老婆哭着说:“婶婶,我是来找王兵的,他在吗?婶婶,我好渴好饿呀。”
我给她倒上凉开水,她一口气喝了一大碗。王兵就住在我家东屋,他回来的很晚。他坐在村头的小桥上,流着泪水,看着天上的牛郎织女星,任凭蚊虫叮咬,足足哭了三个多小时,才怏怏地回到了宿舍。
我老婆很快就把王兵喊了过来,两个人一见面就抱头痛哭,我老婆也赶紧去了厨房。
小华是私自跑出来的。
小华和王兵是发小,一块儿读书一块儿打工,两个人早就私定了终身。三个多月前,同时和爹娘公开了他们的恋爱关系,得到的答复也是同样的:就是坚决不同意。原因是他们一个属龙一个属兔,属相不合,算卦书上说是恶婚,是绝对不能结婚的。女方的爹娘当即决定,不准小华再外出打工,直到找着合适的对象为止。
天越热蝉越鸣,村外的杨树林遮星蔽月。明天王兵就要外出打工了,他们点燃起蚊香相拥而坐,在萤火虫的微光里说着悄悄话。这里没有山盟海誓,也没有情歌缠绵,也不管隐约能够听到的,家长们的呼唤。他们坦然地商量着今后的打算,热烈地做着他们之间该做的事情。
什么封建意识,传统思想,伦理道德,在这里,一切都是多余的。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他们所需要的是,只要有空气就足够了。
他们到了下半夜才回村,分手前,小华扔给他一句话:“只要家里给我找婆家,逼着我去相亲之日,就是咱们相会之时。”
这一天如期而至,小华的爹娘给他找好了一个对象,决定到初十去相亲。
她一大早就出了村子,怕爹娘顺路追来,也是为了省下坐公交车钱,就一头扎进了玉米地。她是向着德州火车站奔去的,时间一长,在玉米地里迷失了方向,走进德州火车站的时候,已是中午十二点了。
此时的小华,已不再是哪位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她的下身被露珠打湿,满是泥巴,头发变成一团乱草,胳膊和脸上被玉米叶子横七竖八地划上若干小血口子。
火车站内,所有人都用异杨的目光注视着她,她的模样比乞丐还要惨。此刻又没有直达车,等了好久,才盼来了一辆京沪线上的车,到济南下车,已是下午五点多了。又等了许久,才坐上胶济线的火车。到我们的县城下车,已是晚上九点多了。
她不敢坐公交车,因为要比坐火车花钱多。
那时候县城火车站的晚上,没有出租车,也没有人力三轮车,也没有手机,她只能再步行五公里,才能找到我的家。那天我们这里刚下过雨,她为了节省时间,走了小道,是提着鞋子走来的。
她一整天水米没有打牙。
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我们问她,“明天就降温了,你为什么非得今天来呀?”
他们两个相视一笑,几乎同时回答:“今天是七夕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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