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

城市牛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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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王宗诰兄发信息邀约语文组同仁周末去其山中别居一聚。王老师是一个沉稳、低调、有个性、有情趣的人，他的别居也如他的为人，低调又不失个性。方方正正的一小院落，从外边看与一般农家没有任何区别，土坯房，石头院，黑木门，门上贴着一副万年红春联：岁晏归园恋南野，山居有味在清欢。横批“载欣载奔”。这让我想到陶渊明。字是王老师写的，淳古道劲，体度庄安，标准的宋人意趣。我最喜欢的还是门心的那幅平安福，门闭着，是一个大大的“福”；两扇门打开，就是“平安”！





推门进去，三间正房，旁一花园，不大，却精致，一拱月门，一缸红莲，几丛香蒲，数竿修竹，又有秋千，凉亭，清塘，石路，见的都是主人的雅致与用心。

他说：“院子买了两年多了，除了正房，其余都是自己拾掇起来的，每一盆花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亲自买来再运上来，再一点点地摆好，现在总算有点样子了。我周末过来，住上两天，山里人少，清静，我很喜欢。后来朋友们知道了，也过来坐坐，吃点饭，说些话，玩一玩，也很好。”我们笑着说：“来到你这里，我们都成了刘姥姥！”他也笑：“我们都比不了刘姥姥。我平时不在家，门也都是虚掩着，朋友们来了，推门进来，有时是拔点野菜，有时是摘个葫芦，还有时是给我送几个新摘的山桃。或者随手采来的几朵野花，插在一个酒瓶里，就走了。”

我说：“我想起了木心的几句诗，‘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原来理解这几句，以为说的是诗人年少时所经历的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今天听了你的话，我才明白，这不就是木心所说的‘锁’和‘钥匙’吗？主人要出门，轻轻把大门掩上，再随便折一茎瓜蔓或者竟是一枝开着的小花别在门闩上，朋友来了，知道主人不在家，看着这朵还带着露珠的小花，于是也便心满意足地去了。这才是诗啊，原来你就是住在诗里啊！”

我说完，大家都羡慕起来。有的说：“王总（私下里，我们都亲昵地称呼王老师为‘王总’）是‘生活’，我们只能算是‘生存’！”

午饭本来说好在家吃的，山肴野蔌，几杯淡酒，面对着青山，想想就很美好！王老师说：“人太多了，下次在家吧。”他还说，山里的冬天寒冷又漫长，霜降一过，这里就没法待了，趁着大家有时间，多来走走。我们就都答应着。其实我想说，冬天更好，做个地炉，屋子烧得暖烘烘的，白天坐在屋檐的暖阳下数寒雀，晚上偎着白灰泥炉读《诗经》，缩在屋里一个冬天不出来。

但是我没说。因为到那时候我会约上三五好友，或者就是一个人，拎着一瓶老酒，趁着雪天突然造访。喝喝酒，谈谈诗，洗去一身的征尘。

离开王老师的家，我回头看见两位年逾古稀的老者坐在树荫里慵懒地摇着蒲扇，互相也不说话，神态安详得像画里的神仙；一旁，一树榴花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