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止于水 于 2018-11-13 15:53 编辑
送你一座秋山的落叶
博山 云止于水
立冬前的周末，阳光晴好。仿佛还可以天长地久地暖着，风一片一片吹落叶子，铺满校园的林荫道，铺满南墙边，再让一阵风吹走。无始无终。
去看远望了很久的笔架山，从夏日群山葳蕤到层林尽染，我从未踏足。笔架山，那么美好，毛笔挂在木架上，刚刚挥毫泼墨过，尚有墨香缥缈。想起山名来，总令人无端揣想。
寻常日子，阳光静好，光线充足时，囿于四面围墙之内。周六徜徉于山间，才明白“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欣喜。没有时间观念，不用急着应付任何事情。一山一水都觉得亲近。从一泓碧水边，踏着堤坝而过，宽阔的河面，如翡翠碧玉，想探手就可抓一块温润美玉，圆弧形的敞口中，流水由碧绿变成洁白，流过菊黄的圆弧面，静水深流之后，飞琼溅玉，哗哗哗的水声裹挟水气，清越激荡。
过得堤坝。几处寺庙，深锁重门。园中一棵银杏树，于萧瑟枯黄中一片灼目的金黄。
顺着荒草满径的土路而上。地上各种绿植，落叶缤纷，五彩斑斓，原来秋日山中的空地如此风情万种。路边是一岭连绵而上的山峦，藤蔓缠绕，在中午时分，影影绰绰。其间灌木丛生，多已落叶，删繁就简，露出光滑树枝，尚有未落的叶，舒朗地挂在树枝间，淡黄深红，在正午的阳光里灼灼透明，脉络清晰。不知哪一阵风来，这些叶子也飘飘而落了。
路边藤蔓，缠绕于灌木中，纷披缀落，绿叶斑驳，绿中带些隐隐黄色，蝉翼般在阳光里瑟瑟，仿佛一段青涩旧事。居然不识君！对着形色查了半天，有三种植物和此相近，一是菝葜，二是黄独，三是牛尾菜。自然中的植物大同小异，叶片心形，藤蔓缠绕，需细细分辨。终于从诸多细节中看出此植物应是黄独，可以缠绕二十米。
若于室内植一盆，从高处垂挂下来，添绿着彩，清净雅致，阳光筛下来，清亮通透，不觉惜之。捧一片叶子于掌心，蓬蓬勃勃，无一丝一毫倦怠，哪怕寒霜欺凌，依旧洒然自得。移步之间，竟是多种不认识的草木。一一细查，有朴树，卫矛，唐松草，构树，圆叶鼠李，南蛇藤……
只如初见。于深秋，山中小乔木，不高枝浓妆，于霜露中染得几分绚烂，如春花灼灼。徜徉于这些草木之间，凝望、抚摸、低首敛眉，细细辨识它们的气息和形状，阳光正好，每一片叶子都是透亮的，浅绿深红，嫣然静美，似是走过华年的女子，沉静淡然。它们的春容夏貌不曾见识，一面之缘，已觉彼此亲近熟稔。
见与不见，识于不识，都无损它们的美丽。像是王维笔下的辛夷花，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而此处离人间很近。有城里人三五成群，喧闹着从身边过去。让步于路边草地，听人声喧喧而上，隐没在林间。
仰望树林，光影参差，明灭闪烁，明黄与深红，浅绿与秋香，密布于湛蓝的天宇，虽找不到一处大的留白，却觉韵味悠长。
山路稍陡处，几不可见了。层层叠叠的叶铺满山林，细若手指的灌木，高耸云霄的树木，树下极其干净，几乎没有鬼针草和苍耳等独门暗器，在你踏足的一刻，粘扎在衣衫之上，需要一个个小心翼翼揪下来，所以完全安心走过。
一座秋山的落叶啊！树隙中阳光斑驳跳跃，枯萎的叶子因为阳光复照，多了一层灼灼之华。踩下去有簌簌的声响，拈一片在掌心又分明是柔软的。一直望不到尽头的落叶，安静地在阳光下，静静贴着大地的温润脉搏，时光似乎静止。
寻一处平坦之地，躺下来。厚厚的落叶，软软的，无数叶子堆成一袭锦被，窸窸窣窣，似是耳鬓厮磨，呢喃低语。大地的气息洁净清新，尘土上还没有腐烂的叶子。就这样安静地躺着，任凭秋叶在耳畔在面颊上散发原木的清香。闭上眼睛，光影迷离，有红晕绿光凝聚而又散开。枝叶交错的天空是屋宇，四面的山峦静守这一座山的安谧！
天朗气清。阳光暖融融的，这一刻，不再辗转于路途，不再奔走于生计，不再困惑于得失，就这样安静地栖息在大地上，和一片落叶一样，生长一颗草木之心。
曾经为一地绝美的落叶瞬间被清扫而怅然，只争朝夕般早早去看白杨树的、梧桐的、悬铃木的、樱花的落叶，那样凄迷，却那样安静，似乎世间所有的灵魂都睡着了，飘忽的空气中满是春花细雨的清芬。
远远听到山顶有应和的呼唤，应是那些擦肩而过的游人招呼聚会吧。时间已是正午，迷离的山林中光影浮动，身边的叶子还是明艳润泽，可是阳光落下，就又是一片灰蒙蒙的底色了。
而我沉迷于此刻，悬挂的树木和叶子，漫山遍野的落叶，终于可以安静地亲近，用一天的时间来虚度光阴，来仰望蓝天白云。
迷迷糊糊感觉，有树叶无风自落，在眉睫上。起身，踏着簌簌的声响，朝着山顶旖旎而去。看不出路途，却每一处都是路，终于到了山顶。有石洞宛然，蹲下来细看，竟有形式珊瑚的化石于山崖崚嶒间，原来这高高的笔架山，也曾经是沧海。而今，却是一座秋山的落叶，呈给思远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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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13 13:5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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