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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尽千帆 归来仍是少年
和朋友闲聊,谈到了童年,谈到了那颗孩童的心。倏忽间,那个调皮、可爱、嘴馋的疯丫头又回来了。
小时候的年下,母亲总是请人把猪圈里喂了一年的肥猪屠宰卖肉。这笔收入,算是农村一年中最大的收成了。杀猪这天,我也跟着早早起床,在大人堆的缝隙里看着大家把肥猪捆脚、过称,然后屠宰、褪毛,挂在早就架起的杆子上开膛破肚,直至把半匹猪肉摆上案板开始分割叫卖。其实,我最期待的,就是卖肉记账这个环节。小个子的我,踩着方凳趴在满是油污的桌子旁,看着记账先生一笔笔把卖的肉和款项记录在小本子上,心里真是痒痒得厉害。时值八九岁的光景,在大人眼里就是个碍手碍脚的顽童。“妮子,去别处玩吧,这里会弄脏你的花衣服!”记账先生抛出了小女孩爱美的糖衣炮弹。“没事,卖了肉,就有钱买新衣服了!”挤在人群里的邻居大娘也来起哄凑热闹。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这个刚刚学会了一些汉字和数字的黄毛丫头,心里是多么盼望着记账先生能临时有事,我来帮他记一笔账,哪怕一笔,就好。此后,每年,那个可心的小女孩都盼望着,盼望着母亲能跟她说,今年的账,你来记吧!
记账的愿望,终究是个期盼。从赶集卖菜的三姐那里,我学会了算半斤八两等不是整数的账。学得了这个小本事,就又见天地盼望着能有用武之地。这不,母亲要去村里的豆腐坊,我着急地抢着替母亲跑腿。“买一斤七两。”我对着卖豆腐的大爷说。大爷看看我,却又小声嘀咕:“凑个二斤得了?”“就要一斤七两!”我斩钉截铁。大爷称好豆腐的同时,我已经报出了豆腐价钱。大爷核对半会儿,然后瞪眼看着我这个小屁孩,“行,不赖,跟谁学的?”我拿着豆腐和零钱,哼嘤着小曲一路小跑回家。心里乐开了花的我,却早就把母亲交代买二斤豆腐的事,当成耳边风了。
过了腊月二十五,乡下的农家小院里,家家都会在土灶上架起一口大油锅。肉啊鱼的,就在那热油里翻滚。木柴的火蛇舔着黑色的锅底,把正在翻捞着炸货的母亲的脸,映得通红。 “拿着,边吃边出去玩吧。”母亲一手往热油锅里放生肉,一手递给旁边咽着口水的我两块刚刚出锅的炸肉。我用右手刚接过来,很快便又倒到左手,还没到大门口,有些烫嗓子的炸肉已经不见了踪影。奇怪的是,门外小伙伴们的呼喊声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我的脚,又一次不听使唤地折回到火炉旁。小手在火苗附近翻过来翻过去的烤。“来,再拿几块去吃吧”,给妈妈打下手的大姐,用筷子夹起一些炸肉,放到我那黑乎乎的手心里。
和小伙伴们疯玩回来,家里的热油锅已经放凉。装满着美味的簸萝筐也已经挂在了高高的房梁上。漆黑的夜,我安静地躺在床上,两眼如耗子般地放着光,直直地射向房梁。母亲的鼾声响起时,我便悄悄地下床,搬来高凳,惦起小脚。只可惜,自己的小胳膊太短,总也够不到筐里。折腾无果后上床,咽着口水在梦里睡去。从此,我那颗盼望着长大的心,便盛放在了房梁上的那个簸萝筐里,很多年……
年少时,想起那颗孩童的心,感觉太幼稚和可笑,耻于向外人提起;不惑之年,当棱角被岁月的砂粒近乎填平,再次想起那颗孩童的心,却又觉着如此的美好和纯真。 未来的人生旅途中,当你累了、乏了、倦了,请你放慢沉重的脚步,回归到那个纯真可爱的童年机场,用一颗简单的心,在那里休整、加油,重拾信心,再次起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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