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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只什么鸟
桓台 张爱红
村子里都疯传李辉找来一个“娘”成亲。这话一点不虚,女人比李辉大十岁,因为天天骂天咒地,面相丑陋,又是一个不爱干净的主,看去邋遢不堪。李辉怎么会找这样一个媳妇?按说他的人品也不赖啊。
唉!有乡邻叹息。李辉年轻时是实打实的心眼子。当时金庸的武打小说满天飞,他着了迷。把着书一宿一宿地看,希望从中得到指点,练出武功盖世出人头地。谁家姑娘会看上这种魔怔了的小伙子?何况家徒四壁,一无所有,婚事就一步步耽搁了。
活至半百。李辉仍是一个人做饭,一个人抡勺子。看看同龄人逗弄着孙辈,日子越过越充实,李辉倍加心酸。联想到百年之后,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身边连一个应声人都没有,李辉撑不住了,求这个,央那个,降低所有标准,只盼找个女人过份有伴儿的日子。
女人是邻村的。老头子去世后,不成器的儿子受不了娘老子天天指桑骂槐,愤然离家出走。女人天生懒惰,不喜欢劳作,一个人就想找个饭来张口的地方。无奈女人脾气古怪,前几个男人受不了天天骂死人的待遇,于是一嫁再嫁,才落到李辉的家。
李辉初始心疼女人,洗衣、做饭、收拾家务,可是挖出心来疼女人。女人大半辈子不如意,特别是那个牵挂心头,见不着面的孽子,想起来心中拧起一个疙瘩。心里不顺,需要找个出气筒。眼前这穷小子好脾气,咋骂咋是,打两下也蔫不拉叽。女人很是瞧不起这种男人,责骂逐渐升级,摸着啥不论轻重都能朝李辉身上扔。
有一次,女人在家嫌闷,又懒得走动。李辉便用三轮推她出来遛弯。村里好多人看不惯女人作为,见她过来都鄙夷地一撇嘴,随后有声无声地哼一声。女人知道冷脸孔是自已赚的,苦于一个人不能惹起众忿,自己堵心眼子又无处发泄,“啪”她朝着李辉后脑勺就是一拐杖。
李辉前面推车,冷不丁遭到袭击吓了一跳,回头想劝女人,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给我留点脸面。女人一拐杖又甩出去,“看啥看?小私孩子。”李辉越回头使眼色,挨打越多。他只好快挪脚步,离开众人眼线。
“他为啥听那老女人的?”我有些愤愤不平。“唉!一个实心眼子。就想着老来伴,老来伴。有个点灯说话的,谁知道会遇上这么一个女人。”
“完全不用管她,让那老女人自生自灭。”
“李辉可不是那样的人。”
两人共同生活十年后,老女人生病,花掉李辉所有积蓄,李辉只好像老女人的亲侄子求助。三个侄子头摇得像拨浪鼓,“嫁给你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和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走吧。”
那是一段李辉生命中最难捱的日子。没有钱,住不了大医院。老女人病痛,常常拿李辉出气。李辉脸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责任感又不允许他丢下不管。坚持,再坚持,这时候李辉倒是个挺实的男人。
女人临闭眼时,挣扎着望望四周,日思夜想的儿子不在面前,只有一个被她打得鼻青脸肿的李辉,像个孝子贤孙似的伺侯在左右。想起自已平时的蛮横,也许良心发现,向李辉招招手,李辉吓得一哆嗦,惊恐地望着女人,女人惨然一笑,闭上眼晴。
火葬,掘坟,老女人入土为安。在老女人的旁边,李辉做了一个假穴,里面放了一双他的鞋子。“百年之后,再听你使唤。”李辉叨叨着,眼角又涌满泪水。没有老女人的管束,李辉感到孤单。
几日后,有人发现老女人的坟被掘了,尸骨消失。听说是老女人的儿子掘的。掘坟时,不成器的儿子哭得稀哩哗啦,他说:“娘啊,这十几年让你受苦了,咱不在外漂泊了,我接你回家,我爹正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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