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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疯子 于 2019-3-29 18:39 编辑
迟响的暮鼓
周村 张志成
非虚构小说(二)
林场的小山沟里,有一条弯弯的小溪,水清见底,可见鱼儿在乱石中自在地游来游去,小溪中摆上几块大点的石头,人们就会过溪如平地了。
一位姑娘坐在一块青石上洗衣服,一只青蛙蹦跳着从她的膝下蹿过,吓得她“啊”一声尖叫,一松手,那衣服便顺水而下。她本能的去抢衣服,水边上一条蛇又到了她的脚下,她来不及顾衣服,尖叫着就跑出五六米远。其实,那条蛇就是奔那只青蛙来得,青蛙跑了,那条蛇也就钻进水草中不见了。等姑娘回过神来的时候,再找那衣服,早就不见影儿了。那时候的衣服珍贵,林玉秋撒腿就跟着小溪跑,想找回那流失的衣服。
在下游的一个拐弯处,有一位小伙子,石头上有坨衣服他不洗,站在小溪中间,满石头底下摸鱼儿玩。岸上的衣服还没有洗完,穿着的衣服早已到处是泥巴。他正玩得起劲,忽然一团东西缠在膝盖处,伸手一捞,竟是一件裤子。他大喜过望,展开打量一下,气得向岸上一扔就不管了,因为那件裤子是女式的。不多会儿,就听见有位女人急呼呼地喊着,“王主席,王主席,你看见我的裤子没有啊?”
王主席站起身子,发现是位漂亮妹子,就故意惹她说:“看见了,你那不是穿着吗?”林玉秋着急的说:“不是啊,是我丢了裤子。”
王主席更是乐得不得了,“呵呵,妹子呀,穿在你的身上怎么会丢了呀,你傻啊?”
被他这么一搅合,林玉秋越是急得说不清楚,红着脸“我,我”地说不出话来。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团东西,拿起来一看正是她的裤子,噗嗤一笑说:“王主席,丢丢丢,羞羞羞,又不是男士的裤子你留着干啥?”
王亮一条鱼也没有捉住,甩了甩手上的水,一边向岸上走着一边耍着贫嘴说:“哎呀哎呀我失算了,要早知道是位漂亮妹子的裤子,我就藏起来,把它压在箱子底下,啥时候有人来,我就拿出来显摆显摆说:“这是我妻子的裤子。什么丢丢丢,羞羞羞得,应该不是俺吧?”
姑娘真格是丢丢丢羞羞羞了,见她半张着嘴,脸蛋儿憋得红红地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指着他说:“你、你、你还主席呢,光想沾人家便宜,不喜给你说话了。”说完,气得一跺脚,回头就走。这下可急坏了王主席,一步跨上岸咋呼着,“哎哎哎,回来回来,俺还有话说呢。”孬好他还是工会主席,林玉秋想了想,不情愿的地走了回来。
王亮硬拽着人家坐在草地说:“我提三个问题,这一,这裤子如果真是你的,是我给你捞上来的,总得说声谢谢吧?二,你怎么认识俺来? 三,你是谁,哪里人,是哪个部门的?”
年轻人很容易沟通,林玉秋见问,心想,多大点事儿啊,反正是星期天,有的是时间,看他那认真的样儿,先是噗嗤一笑,头发一甩,双手抱拳说:“先回答第一个问题,亏你给我捡到裤子,谢谢嗷,有空请我吃个饭呗?”王亮大睁着眼,那嘴儿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同时,脑子里翻江倒海也找不出“请我吃个饭”这句话来。直到1980年后,这几个字才经常出现在人们的日常生会中。可是王亮也不是傻子,就猜她是有钱人,倒是听着她说的话很别扭,他摸了摸兜里的饭票,“不对呀,要请吃饭也得你请吧?”
林玉秋忍不住“咯咯”大笑,你还当真啊,真不禁逗,你若不介意,抽空我请你。现在回答你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会认识你,你是工会主席嘛,全林场有哪个不认识你的?不过你跟着领导屁股后面视察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位领导的小屁孩呢,接着就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她那里尽情地笑,可笑的王亮的脸儿红一阵白一阵的不是意思,心想:没见过这么泼辣的丫头片儿,说话扎人都不兴带刺儿的,就她,不好惹,不好惹。看着她赚了便宜恣得那个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既知斗不过她,还不如走人的好。
“你别走啊,”说着一伸手狠劲一拽,王亮站不稳,一屁股墩儿蹲在草地上,摔的尾巴骨根子一阵好疼,咧着嘴说:“俺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净干吃亏的事儿,死丫头,你不能轻一点呀,你拽俺干啥?”
谁要想和女人讲理,就算拜错了菩萨,那林玉秋咯咯笑地倒在草地上,“你咋拽我来,我再拽你一下子就拉平了,你有啥不服气的?再说,哪有你这号人,你问了我三个问题,我还没有回答完你就跑,你啥意思,不想知道我是谁了呀?”
王亮算是服了,不想听都不行,只得拼命地点着头说:“好好好,行行行,好姐儿,你好好说,在下仔细听行吧?”
“嘿嘿,这还差不多,算你有礼貌。”
林玉秋,归国华侨,生于马来西亚。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响应华侨领袖陈嘉庚的号召,远渡新加坡加入了抗战侨工队伍,于1944年同时牺牲于滇缅公路上,是她爷爷把她抚养长大。1961年,正当国家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爷爷带着一批粮食来到福建,并将20岁得林玉秋认祖归宗于当地林家,并同时安排她就业与福建林场,任第三大队调度员。
话就这么几句带过去了,可是里面的苦衷有谁能够理解的了?林玉秋的爷爷林老先生是在甲午战争后逃难到马来西亚的,历经苦难,好不容易在马来西亚闯出了一块属于自己的产业,想不到在二战时期又受到日寇的重创,一气之下他把儿子和儿媳派往中国战场,不幸在滇缅公路上牺牲在日寇的空袭下。历史的经验告诉他,国弱被人欺,国家分裂被人欺。好不容易盼到1949年建国,1960年又遇到前所没有的自然灾害,在这极度困难时期,他老人家毅然戴上一批粮食和孙女交给福建政府,借以支援祖国的建设。
听她把话说完,王亮对眼前这位姑娘暗生敬意,这才认真的打量着她,她长长的睫毛下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瓜子脸,人还没有笑两个小酒窝就早已显现,乌黑的齐耳短发随风飘动,花格子衬衣蓝工装裤子,加上她银铃般的嗓子和开放的性格,与国内的姑娘有着显著地区别,总之女人的所有优点似乎全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王亮看傻了,他那双眼睛再也离不开她的身体。
倒是林玉秋被看得脸儿泛红,含羞一笑说:“哎哎哎,看够了没有啊,没见过漂亮姑娘啊?”
王亮从痴呆中醒过来,被她一咋呼就闹了个大红脸,他是个山东汉子,脑子里还没有拐过弯来就脱口而出,“没见过,真漂亮啊。”
爱漂亮和爱被人说漂亮是女人的本性,她又是位归国华侨,不像内地姑娘那样立马说“讨厌”二字,而是咯咯地笑着掐起小腰,“好啊,看你说我漂亮的份上,给你个讨好美女的机会,你就帮我洗洗衣服呗?”
一向聪明伶俐,精于算计的王亮,今天算是栽倒林玉秋手里了,总觉着从遇到她开始就想着占她点便宜,而事实上却总是吃亏,尽管如此,他还是屁颠屁颠地拿起她的衣服,笑嘻嘻地放在水里给她揉起来,心里还甜甜地想着,给美女洗衣服,不吃亏。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也顺口而出,“愿为美女效劳,愿为美女效劳。”
林玉秋看着这位憨哥做了她的俘虏,心中有点成功感,气顺了一切都顺,就挨着他坐在石头上,拿起王亮的衣服摁在水里说:“你把我的情报都打听清楚了,再说说你吧,你是怎么回事儿,一个小屁孩怎么就做上了工会主席的?”
王亮心里不服:老子就是工会主席好吧,不是小屁孩。嘴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是晒出了他的个人简历。
王亮是山东人,他老爸是位老八路,国家干部,1958年,王亮的小钢炉炼出的钢铁产量高质量好,就被正式招工,因为他点有文化,几经调动,最后来到了福建的一个林场。1960年他刚满二十岁,在林场里干活很卖力,长的又帅,又有文化,所谓有文化,其实也就读完了小学而已。那时候正是“三级工二级工,不如种沟罗卜种沟葱”的困难时期,工人流失较大。王亮还没有走的意思,家庭政治背景很好,林场的书记又是山东人,就把他很快地提拔成工会主席。
因为两个人都在一个林场工作,在小溪边认识也就不足为怪了。征服一个帅哥,还是工会主席,林玉秋脑子一热乎,拍了他一巴掌说:“主席哥儿,说定了,晚上姐请你吃饭。”这话也就她说,换做别人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时候的粮油供应十二分的紧张,每人的定量一天还不到一斤粮食,自个的肚子都添不满,哪能有能力请别人吃饭?而林玉秋是花桥,国家对她有照顾,她爷爷又经常给她寄钱来,全林场也就她敢说请人吃个饭了。
吃完饭后,两个人有点恋恋不舍,最后约好了下一个周六的行动后,才各自分手。想不到在下一周的约会中,两个年轻人经历了文章开头的一次生死考验。在接下来的日月里,他们谁也离不开谁了。
在远离办公区和宿舍区的树林里有一棵大树,大树下有一块平整的长石,每天晚上,这里都会响起一首口琴独奏曲《梁祝》他们的感情,也在这首曲子中得到升华和融合,这块长石也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了。人啊,是一种感情动物,在两个人之间,说不定发生点什么事,就有可能擦出火花,成就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天长日久,只有时间的延长,才能对每一个人的这段感情,做出是福还是祸的定论。
果然,在一个山花盛开的日子里,林玉秋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只想呕吐,林场的女医生告诉她说:“恭喜你,你的肚子里结果子了。”(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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