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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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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4 21:56: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空谷幽兰 于 2019-4-4 21:56 编辑

                                                    伤逝
张店赵蕴霞
                                                      一
清明前的某一天早晨,充满凉意的小雨细细地飘洒着,大路边高高的土坡上,一座简朴清冷的公共墓园内,中间小路靠左的一边,一座新坟矗立着,没有墓碑,坟前有棵常青的松柏默默守护着,一圈鲜艳但被细雨濡湿的花圈簇拥着坟堆,五颜六色的纸花缤纷夺目,却无法掩饰黄土下的那份凄清和冰冷。坟前,蕴儿呆呆地站立着,失神地望着那渐渐熄灭的纸火,神情有些恍惚,心里似有个声音在不停地低声说着:“娘,我们看你来了,想你,很想你。你能听到吗?”“姐,别难过了,我们回去吧。”身边的弟弟林儿红着眼睛低声说道。蕴儿从恍惚中慢慢回过神来,默默地和弟妹收拾祭奠的器物准备回家。
    就在几日前,蕴儿还和病重的母亲说着话,转眼却天人永隔了。死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人刻骨铭心、伤心欲绝。蕴儿和林儿失去了挚爱的母亲,久久缓不过劲来。吃饭时想起,睡觉时想起,工作时想起,见到亲友更是充满了对于母亲的思念和回忆。那座熟悉的小院在蕴儿的心里处处是母亲的影子,不忍踏足。而那些鲜活的记忆像电影一样,固执地一遍遍地闪现在脑海里。如果可能,她很想时光能倒流,珍惜和娘亲在世间聚首的每一天。
                                                  二
“蕴儿,你睡着了吗?陪娘说说话吧!”在去世两个多月前的一个冬夜里,病弱的母亲珍娘压低声音干咳了好一阵,半倚在墙上,吃力地喘息着,没有一点睡意,看看蜷缩在身边方便照顾自己的女儿,轻轻地问道。“娘,有事吗?”,蕴儿刚刚迷糊了一会,听到叫声,立刻睁开了眼睛,坐起来,自从珍娘病重后,每次夜里陪伴母亲,她心里都是警觉的,生怕熟睡后听不到母亲的声音。“女儿,我这病怕是不好了,我心里有数,你们心里也有个准备。我看多说还有几个月吧。咱们娘俩的缘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头了。”珍娘的声音渐渐地哽咽,蕴儿的眼睛立刻被泪水笼罩了,她不忍看母亲那悲伤无助的眼神,低着头强忍着眼中的泪回道:“娘,你体质好,没大事的,你别胡思乱想,对身体不好。”“蕴儿,有些话,我不得不提前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是早晚的事。娘若走了,你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有病及时看别不当回事。你爸这边常回来看看他,陪他说说话。你小姑和你大姨替你们伺候了我这些日子,我心里过意不去,我走后,你们一定常去看望她们。她们没有闺女,你就权当她们的女儿好吗?还有你三舅和你妗子,你几个姑、二嫂、二哥,你其他的哥哥姐姐们,我病了这些时候,让一大家人跟着受累,他们的恩情都不能忘了。”“娘,我知道,我不会忘了。”蕴儿抬起头,泪眼中看到母亲憔悴的病容,心疼地说:“娘,你不会有事的,你不能丢下我们。妞妞还那么小,还要奶奶多抱抱呢。奇奇也想让姥姥陪她出去玩,娘,我相信老天爷会照顾你的。”珍娘端详着眼前神情哀伤的女儿,心里一阵阵难过。在异乡工作的女儿,以前是一月难得见上一面的。自从知道她病了后,女儿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勤了,珍娘心里不忍心女儿两地奔波,怕她耽误了工作、累坏了身子。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病,去日无多,她又很想女儿能常常回来,看着女儿在眼前走来走去的忙碌着,听着她的声音,珍娘感觉到短暂的幸福,暂时忘却了肉体的病痛折磨。
                                                  三
珍娘这个病确诊的两年前,蕴儿父亲曾在一次饭桌上和全家人提过,在县城的医院里,母亲陪父亲无意中的一次体检,发现母亲的肺部有阴影,几个医院查过了,都没查出问题,最后按肺部感染治疗了一个月,母亲没有任何不适症状,肺部阴影也缩小了,当时父亲放了心,才给全家宣布了这个结果。蕴儿和家里其他人一样,为母亲感到由衷的庆幸,却疏忽了应该提议母亲到地区大医院再去检查确诊一次。这样的遗憾蕴儿和弟弟至今想起来,心里就难过和内疚。短短两年的时间,侄女妞妞出生后,一月忙碌奔波,母亲突然病重咳嗽呕吐不止,不得不住院检查治疗,来到大医院里,做加强CI才发现肿瘤已占据了右肺,左肺也满是星星点点骇人的小病灶。看到CI片子,医生单独将蕴儿叫进来,温和但充满遗憾地和蕴儿说:“病人情况严重,不能手术了,保守治疗看看吧,恐怕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知道这样的结果,蕴儿如五雷轰顶,心里无比难受。但在珍娘面前只能强装笑脸。蕴儿在医院安顿好母亲后,让丈夫偷偷打电话将结果告知了家人,父亲、弟弟闻讯赶来,大家都伤心不已,午饭时,每个人眼前的美味水饺都没有动筷,泪在每个人的眼中打转,好端端的生活一下子由晴天丽日转为了乌云密布,全家失去了方寸,每个人心里下起了雨。
                                                      四
   接下来的时间,蕴儿父亲托朋友联系北京的医院,蕴儿丈夫和弟弟及亲友们以最快的速度拿着病理化验的组织物到北京的医院检查确诊。在焦急的等待中,一个大家都不愿看到的结果还是再次传来。确凿无疑,“肺癌”这两个离生活很遥远的字眼可怕地传到耳朵里,全家陷入了莫名的悲伤和无助之中。一场抗癌的斗争悄悄地开始了。用最好的药物,最优的治疗方案,最大限度地减少她的痛苦,陪她尽量开心地度过人生的最后时光,这是全家的共识。林儿的大度让蕴儿和父亲很宽慰,他说钱不是问题,有什么好药尽管用。他还托了一个北京的要好同学小张给他买药邮寄。这位同学一直把珍娘当作自己的母亲一样对待,求学时母亲对她的点滴关爱他都记在心里了。他听到这样的消息,很是着急,帮忙的事情满口答应下来,父亲许多的同学朋友都闻讯赶来探望,帮着想办法出主意,没有想到,真遇到了大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蕴儿的心里感动着,也为父母兄弟的好人缘暗暗敬佩。
                                                   五
    蕴儿父亲找了熟人联系了另外一所离家较近的大医院,方便照顾。珍娘自从病重住院后,那爽朗的笑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端庄红润的脸颊慢慢地瘦削变黄,像涂了一层锈,没有了往日的光彩。蕴儿请了几天假,和弟弟亲友们轮流,专心地照顾在医院治疗的母亲。珍娘意识到这次的病很严重,从来没有住过院的她有些害怕。但她心里还是认为自己的身体一直很健壮,老天爷不会再让她受大罪的,治疗两天说不定就好了。她不敢往最坏的地方想下去,和女儿也不敢过多地谈论她的病情。蕴儿打定了主意,和全家人统一口径,在母亲面前,一致的说法是比较严重的肺部感染,需要比较长的系统治疗。珍娘认识的字很有限,每次换药,她都让蕴儿给她报报药名,蕴儿有的说真名,有的说抗菌药,故意用轻松的口气,珍娘从蕴儿的脸上没有看出异常,心里有几分宽慰了。或许不是什么要命的病。蕴儿还故意开点母亲的玩笑:“娘,你一辈子没住院,这会要好好养养,享受一下让别人伺候你的滋味。你看,住了这几天,你脸上好看多了,自己感觉也舒服了吧。有病别老扛着。咱家条件又不差,你省下钱给谁花?该享受就享受。”珍娘皱了皱眉,说:“还有心思和我说笑。住这一天得花你们多少钱啊。我可心疼。再住两天赶紧出院吧。我想妞妞了。这孩子命苦,才出生一月,我就住院了。你爸没人照顾也不行,家里我不放心。”“娘,你就放心治疗吧。家里有我们呢。这个医院里有个花园,呆会打完针,我陪你出去走会。你好几天没出屋了。出去透透气。”正说着,珍娘感觉胃里一阵阵恶心涌上来,她急忙招呼蕴儿,快拿痰盂,蕴儿心里一沉,她知道,化疗药起作用了,虽然她得知这是医院用的目前最好的化疗药物,据说副作用很小,但是还是有反应。她心里默默祈祷着,愿母亲平安地治疗完这个疗程。
                                                 六
    一个疗程的治疗临近结束,珍娘对于药物的反应也越来越明显了,她没有了吃东西的胃口,整个人越来越虚弱,躺在床上没有了精神,全家都着急起来,蕴儿和父亲弟弟商量,打完疗程就结束,回家调养,看来这种方案母亲的身体承受不了。从医生那里,父亲得知这种治疗方案对于母亲的病情起的作用并不是很大,对于棘手的病情,这只是个侥幸拼概率的治疗。全家商量后,又电话咨询了北京的专家,全家决定母亲结束治疗回家修养。这是个艰难的抉择,出院意味着放弃这种可以报销药费的治疗方案,开始自费保守的中西医药物治疗和调理。选择每日服用进口药物和中药方剂的调理方案,这是专家提出的最后的治疗办法,成败在此一举。面对每日近七百元的昂贵药费开支,弟弟和懂事的弟妹仍然没有犹豫,他们不忍心看到母亲在化疗时经受的折磨,一心要挽留母亲日渐病弱的身躯。蕴儿和弟弟一样,倾力而为,对于这种治疗报了很大的希望,渴望母亲能创造奇迹。
                                                 七            
珍娘出院躺在了家里的床上,她心里灰蒙蒙的,不想说话,也没有力气。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特别是胸部,每日间断性的咳嗽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她很讨厌这种声音,却无力摆脱。“我要吃饭,我要好好活下去,这个家不能没有我。”逐渐地,心底里一个清晰的声音开始时常和她对话,珍娘强打精神,轻声喊着蕴儿:“我饿了,想吃东西。”蕴儿急忙答应着,她最盼望着母亲说这句话,这几天来,母亲吃了吐,吐了吃,不知折腾几次了。看见食物母亲总本能地摇手,对于胃口一直很好的母亲,这是怎样的折磨。蕴儿精心地做着饭,希望母亲能多少吃点。
                                               八
日子渐渐地流逝,在进口药物的支持、中药的调理,还有全家精心的照顾下,珍娘的气色渐渐好起来,亲友们探望时无不高兴地向她道喜,夸她体质好。珍娘心里也高兴起来,感觉除了咳嗽,身体慢慢有力气了,胃口也好起来,大便渐渐正常,对于以后的人生,她又看到了几分希望。珍娘高兴地过了病后的第一个春节,节前她的忙年依旧,各样的年货准备,房屋的洒扫,她还是坚持尽量做着,尽管在别人眼里她有些力不从心。但这样的日子忙碌着,她感到自己就是个正常人,会暂时忘掉病人的身份。弟弟那个北京要好的同学专程回来看望珍娘,珍娘非常高兴,这个孩子,幼年丧父,母亲常年卧病在床,靠大哥的资助上学。家境很是困难。珍娘很是心疼他,中学时,时常让弟弟带他来家做些好吃的,有时就住在家里一起学习玩耍,上大学时珍娘和丈夫商量给了他1000元学费,这在当时是很大的一笔数目。珍娘的关爱像母亲点滴温暖着他的心。时隔多年之后,弟弟的这位同学依然清晰的记着珍娘对他的种种的好。这次专程回来,带来药品,也带来北京有名的糕点,他知道母亲喜食蛋糕之类的点心。珍娘的心里被爱暖暖地包围着。她付出了爱,也收获着爱。看着母亲的身体有了起色,病情得到了控制,春暖花开的时节,蕴儿父亲为母亲珍娘筹划了一次长途旅行。去张家界看山水,母亲高兴地答应了。整个行程母亲精神状态很好,精力充沛,走路不气喘,一点不像重病之人,连咳嗽都少了很多,大家都为她暗暗高兴。
                                                 九
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蕴儿的大舅也就是珍娘的大哥患了重病,据说食道癌。已经晚期。这位大舅70多岁了,是珍娘养母的长子,和蕴儿一家关系很密切。大家起先瞒着珍娘,可敏感的珍娘还是获知了。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多年来,这一辈的兄妹身体一直都好好的,如今两个人都患了重病,老天爷为什么要惩罚我们,我一心向善,做好事,帮助别人,为什么让我们承受这样的病痛。这个问题珍娘想不通。看望了大哥后,一向睡觉还行的她失眠了,连续几天都睡不着觉,眼前总是浮现大哥的影子,珍娘开始叹气流泪,渐渐地吃饭没有了胃口。全家又开始焦虑起来。和大舅一家商议后,趁着天气还不是很热,决定带两位老人进京看病,让他们心理放松一些。蕴儿和表哥弟弟一道护送两位老人坐动车进北京。幸亏弟弟同学小张的帮忙,提前挂了号,两位老人顺利地见了那位有名的老中医专家。这位专家很会说话,从精神上大大鼓励了一番,两位老人很是高兴,精神上立刻轻松了许多。高兴地拿上药一起开心地吃了顿晚餐。蕴儿原本计划带老人看病后好好逛逛,可他们怕花钱,拒绝了。短暂的北京之行两日就结束了,蕴儿想来很是遗憾。
                                                                                                      
考虑到马上进入严冬,为了更好的照顾母亲,林儿把老两口接到了新家里,可是在这个家里,虽然温暖,衣食无忧,珍娘却不是很适应,因为身体原因,她不能外出,新地方没有熟悉的邻居来玩,蕴儿孩子小、工作忙碌,只能周末回来,林儿一家忙生意事情多,妞妞时常送去姥姥家或亲友家,也难得在家陪伴她。父亲惦记着老家的一切,也要回去看家。珍娘越发地感觉孤独。晚上时时不能入眠,胸闷难受时,她就忍不住将头碰到墙上,隔壁三姑好几次偷偷地和蕴儿说半夜听见这边墙壁的砰砰声。但在儿女亲友面前,她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有时带着微微的笑意。入冬后,她感觉自己的病情日渐加重,每天的咳嗽次数越来越多,每一次用力咳,嗓子里的东西像粘住了一样,咳不出来,累得眼冒金星。小便也时常控制不住地流出来,弄得很狼狈。对于自己身体的情况她渐渐地有了不好的预料,心里想着不知道自己还能过几个春节。
                                                                                                 十一
想到年幼的妞妞,还有刚上小学的坤坤,珍娘的眼角湿润了。妞妞是在她的再三请求下,儿子和媳妇两个人才决定要的孩子,蕴儿知道妞妞在母亲心里的份量。妞妞也极懂事,从小被许多的亲人看护过,在病痛的奶奶身边呀呀学语,小小的年纪,已明白了一些事情。一岁左右,就知道伸出小拳头为奶奶捶背,奶奶下床上厕所或者到餐厅吃饭,她总是蹒跚着赶紧给奶奶拿拖鞋。嘴里喊着:“奶奶,穿鞋。”亲友来了,她忙着拿小板凳,让亲友坐下,还伸出小手将亲友的手拖到奶奶背上,想让她们帮奶奶捶背。珍娘每每看到这里,就从心里喜欢和怜爱她。直说自己没白疼她。珍娘暗暗想着临终前一定给孙女留个贵重的念想。她还要给两个孙儿多做些棉衣预备着,这些要在她身体垮掉之前尽快赶出来。从小带大的孙儿坤坤是她的心头肉,正值七八岁的年纪,还不知道奶奶的病情,有时还在奶奶面前任性撒娇。坤坤是爷爷心中的命根子,每日爷爷早起做饭接送他上学,很有点相依为命的味道。可是我不能看到他们长大了,想到此,珍娘的心里一阵酸楚。
                                                                                                   十二
一日,家里下午恰好没人,珍娘到厨房里想给火炉添点煤,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右胯骨顿时疼得受不了了。好一会缓过劲来,她挣扎着起来,慢慢挪到了床前,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右边的腿和胯骨生生地疼着,唉,“屋漏偏逢连阴雨”。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待我,珍娘心里委屈着,腿要是再有个好歹,儿女们更麻烦了。晚上弟弟回家,知道了这件事,心疼地说了母亲几句,又说要带她去医院看看。珍娘不想去医院,只说不碍事,贴点膏药就好了。可是右腿的疼痛却逐日加剧了,珍娘和蕴儿父亲说了疼痛的感觉,蕴儿父亲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当过医生的他明白这病怕是转移到骨头上了,但他一时没敢向儿女透漏自己的想法,心里想着或许自己多虑了,只是摔跤的原因。
                                                                                                       十三
蕴儿的领导知道了蕴儿母亲的病情,很是关心,推荐了一个癌症病人养生调理的癌症康复中心,说是很多人在那康复了,让去看看是否能有帮助。蕴儿也想让母亲到专业的肿瘤医院做个检查,了解一下保守治疗的情况,顺便到这个癌症康复中心去看看。这段时间,因为母亲的病情,蕴儿四处打听,只要听到治疗类似病的办法或地方都很急切地问询,为了母亲能多活几年,蕴儿觉着自己付出多少都值得。
蕴儿陪着母亲托熟人到专业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片子显示肿瘤已明显扩散了,骨头上的疼痛与肿瘤关系很大。这样的结果让人震惊,而医生接下来的话更让蕴儿内心沉重,现有的治疗方案中关键的进口药的抑制作用已不明显了,需要考虑新的替代药物,而目前的更好的药物副作用更大一些,价格也贵很多。这意味着家里的负担更加重了,而治疗效果心里却没底了。蕴儿步履沉重,但还是好言安慰着母亲,珍娘默默地走着,似乎对于自己的结果已不想知道了。第二天,她们早早地赶到康复中心,简单的咨询后,蕴儿有些失望,母亲现在的情况如此严重,对方已不能接收了。珍娘在女儿家住了两日,看着为自己操劳的女儿,很过意不去,一向爱干活的她早起偷偷地为女儿打扫卫生,刷起了厕所,也许用力太猛,一不留神塑料刷捅进了厕所里面,无论如何拔不出来了,珍娘急得满头大汗,没办法只好喊来女儿,“我看来是不中用了,净给你们帮倒忙。”“娘,你身体不好,这些事情就不要做了。”“闺女,我就想帮你做点事啊。”珍娘失望地摇着头,神情落寞,蕴儿知道一向能干的母亲性格很刚强,现在的状态对她的精神打击太大了。因为需要每日服用带有麻醉性质的镇咳药,医院一次只能开具一天的药量,在异地不能久呆,第二天的下午珍娘就回家了,想到母亲的病情没有好的办法抑制,蕴儿心里很不是滋味,时常焦虑不安,心神不宁。
                                                                                                   十四
珍娘的情况自从回来后眼见着愈来愈不好了,走路已经需要人搀扶,腿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头上经常冒汗,每日口服的带有麻醉性的镇咳药物也加大了剂量。还是剧烈的咳嗽,每天用大量的纸巾接痰,脸色越来越苍白。而亲友们不时传来的坏消息也折磨着她的神经,姥姥胯骨骨折卧床不起了,神志更不清醒,母亲之前曾挣扎着看望过外婆,但外婆除了疼痛的感觉,一脸漠然,仿佛不认识她似的,哀伤的母亲流着泪和外婆告别,从此再也没相见。大舅在历经病痛和化疗的折磨后痛苦辞世,紧接着,姑家的大表哥突然在家猝死,一个个不好的消息让珍娘心惊难安。辗转难眠。特别是她大哥的离世,让她很难接受,比她得病晚,却先她一步离世,这样的打击无论如何让她难以承受。大舅辞世前的上午,珍娘似乎有预感,执意要去看看她大哥,她泪眼汪汪地握着大哥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此情此景,身边的人都倍感凄凉和难过。
                                   十五
从报纸和网上,蕴儿和弟弟不停地搜索着治疗此类病的最新药物。现在,没有了稳妥的治疗方案,只能误打误撞了。从潍坊某大药房获悉,有最新的抗癌药物,针对性很强,抱着一线希望,全家开车匆忙赶往潍坊,花了近万元买回了两瓶药,只是随后的半个月里,情况却越来越糟糕,药物的副作用极大,珍娘服用后很快就呕吐不止,但想到儿女花这么多钱买来,她还是强忍着难受每日按时服着,直到半月后的一天,她轻轻地用哀求的口气对蕴儿说“吃这个药实在太难受了,我能不能别吃了?只是花这么多钱浪费了我心疼啊。”看着母亲乞求的神情,蕴儿心疼地说:“娘,你如果很难受就不要吃了,别心疼钱。你别顾忌我们的面子,吃药是为了治病,你吃了难受得不行就别硬撑着了。”林儿也安慰着母亲,让她宽心些。
日子一天天捱着,珍娘的病情眼看着越来越严重,白天晚上都要有人轮流照顾,止痛针每隔几个小时就要打一次。当过医生的蕴儿父亲不得不学会了打针,又从医院借来了氧气瓶,在家里建了一个小小的治疗室。现在的情况单靠自己家里人已是力不从心了,亲友们不时地前来探望,自发地安排时间轮流前来照顾她。蕴儿的小姑和大姨更是时常来住下陪伴照料,隔壁的三姑时常做点好吃的端过来,二嫂二哥抽空就赶过来搭把手,其他的亲友们也不时过来探望,珍娘被可怕的病痛折磨着,却也感受着亲友们的浓浓关爱。
                                                                                           十六
又一个春节一天天临近了,这个春节珍娘既盼望着又害怕她的到来,时间对于她,每时每刻都成了一种煎熬。剧烈的胸闷咳嗽加上日益加剧的右腿疼痛,让她的额头上时时挂满汗珠。每一次病痛的发作,都让她半天缓不过劲来。可是每次疼痛的间隙,她还是咬牙坚持下床,拖着病腿在屋内慢慢地挪动,抬头望望外面的天空和树木。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能撑多久,她预感到自己的日子所剩不多了,想到此,悲伤和绝望的心情充满了她的内心,可看看身边陪伴的亲友,一双双疲惫的眼神,她强忍着内心的绝望,脸上依旧努力呈现着平和的笑容。她不能让身边的人太难过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只要她脸上有笑容,亲人们的心里就会好受些。为了让她平安度过这个春节,蕴儿父亲和家人商量着让珍娘再次住院一段时间,打点营养针和其他的支持性药物,珍娘无奈地答应了,对于医院,她内心很恐惧,很担心自己去了就回不来了。
                                                                                              十七
  蕴儿一边忙着工作,一边惦念着母亲,临近春节,她暗暗地决定,今年一定要陪母亲过个春节,看母亲的情况,怕是年后就可能出事情,虽然不愿意去想,但是现实的状况却让她不得不预料到这一步。只是对于传统思想浓厚的公婆,需要丈夫和自己一起说服他们同意春节去娘家过的想法,成全自己的这个心愿。好在,婆婆很通情达理,听完事情原委后爽快答应了,公公迟疑了一会,最终也同意了这个方案。蕴儿为母亲购置了全套的过年衣物,连鞋帽都买全了,衣服是鲜艳的大红色,带着精致的刺绣,她希望用这喜庆的红色为母亲驱走病魔,带来平安吉祥。
终于春节放假了,蕴儿和丈夫一起回到了娘家。母亲还在医院里,老家的卫生需要请人彻底打扫一下,这个任务交给丈夫去完成,蕴儿急忙赶到医院陪伴母亲。几日不见,母亲的脸色又憔悴了许多,虚弱地半靠在支起的病床上,蕴儿的出现让母亲的脸上闪现了几分喜色,“你终于放假回来了,你的感冒好点了吗?打针了没有?你这个孩子就是工作起来不要命,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累病一场,可别落下病根呀。”母亲低声急切地问询着,蕴儿赶忙说:“吃着药现在好多了。”可蕴儿说话浓浓的鼻音和不时的咳嗽声还是让母亲不安起来,她催促着“你赶紧先打针,就在这里打,我看着点。”“林儿和你姐去找大夫开药,一会打上”。母亲不容置疑的声音让蕴儿没法推辞,她的感冒已拖了半个月。打了几天针一直不见好,医生说,咳嗽已转成慢性支气管炎了。为了让母亲安心,蕴儿顺从地在母亲身边打起了吊瓶。
看着身边疲劳病弱的女儿,珍娘心里一阵阵发酸,女儿一直在外地,离得远自己照顾不上,这几年工作劳累,身体时常出现问题,挺让她揪心的。现在自己病成这样,又害她来回跑,对于女儿她很心疼却是有心无力了。
                                                                                                  十八
这年的除夕晚上,忙碌了许久,一家人终于少有的团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饺子,饭后林儿小两口在楼上不知为何争执起来,似乎还有推搡的声音,蕴儿不安地走上楼梯张望着,她小声地提醒着弟弟,不要惊扰了母亲,又上去劝解弟妹,没料到,敏感的珍娘到底还是听到了,一会她拖着病腿上了楼梯,一下子跪在了楼梯上,带着哭声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别吵了,都怪我这病,让你们受苦了。我还是回老家吧,别拖累你们了。”蕴儿多日忍住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他们三个一起给母亲跪下了,哭声一片,父亲出来恼怒地看着,指着他们颤声说道:“你们太不懂事了,你娘这样了,你们还不让她省心。”林儿和弟妹急忙说着“都是我们不孝,惹你们生气了。”“都早早休息吧,你娘累了,快扶她上床。”此时珍娘的脸涨得变成了紫红色,大口的喘着气,蕴儿招呼丈夫连同林儿、弟妹一起将母亲搀扶下楼进了卧室,林儿和弟妹随后又给母亲跪下了,请求母亲的原谅。母亲摆手让他们快起来,蕴儿急忙和丈夫搀扶起他们,她知道弟弟一家人这一年多来有多么的不容易,精神和物质上都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蕴儿全家这时都泪流满面,抱头痛苦。此刻,电视上正欢天喜地的播放着春晚的精彩节目,耳边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窗外不时传来欢快的爆竹声,可蕴儿林儿一家大人的心中,却痛苦地犹如泡在冰水中,感觉不到一丝的节日欢乐。
                                                                                                     十九
年后不几天,珍娘的病势越发沉重,胸闷得厉害,心跳也开始不正常,有了心衰的迹象。头上的虚汗越来越多,右腿已疼得有些变形,明显地比左腿消瘦了许多。每次疼起来,她的脸都变形失色,紧闭着眼睛,两只手紧紧地拽着床单,浑身大汗淋漓。止疼药换成了吗啡针,剂量开始加大,注射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坚强的珍娘却总是咬着牙,无论再疼,也不叫一声。在场的人无不为她的坚忍打动。大家含着泪一次次地给她擦洗按摩。望着被病痛折磨的母亲,林儿忧心如焚,和父亲商议着治疗的办法,听人说天津有个医院,专门治疗这种癌痛,林儿和三舅连夜赶去了,带回的方子让人感觉很惊讶,需要病人连续几天喝冷却的小米汤配着药,将体内的东西排泄。这样的治疗体弱的母亲怎能承受,没有两天,母亲上吐下泄,已经虚弱地不能起床了。家人赶紧停止了这个治疗办法。大家商议着还是赶紧住院治疗保险点,母亲又一次入院,这一次她告诉林儿,出院后一定要回老家,她想在老家安心地离开人世。林儿含泪答应了。
                                                                                              二十
蕴儿接到林儿的来电,说母亲已疼得不行,再次住院了。希望她尽快回家。蕴儿答应着,赶紧处理手头的工作。第二天上午,一个电话差点让蕴儿叫出声来,林儿在电话里焦急地说道:“姐姐,快回来看看吧,娘病危了,在重症监护室里,很想见你,她现在刚缓过劲来,来晚了怕见不到你了。”蕴儿匆忙地交接好工作,飞快地包了一个出租车,满脸是泪,恨不能马上飞奔到母亲的身边。
在市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围了一圈人,看到蕴儿回来,大家兴奋起来,低声叫着:“快看谁来了。“珍娘失神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她一把抓住蕴儿的手,带着哭腔喊着:“你终于回来了,刚才那阵我感觉就要走了,就怕见不到你。”蕴儿的泪不住的流下来,她紧紧抱住了母亲,生怕失去了她。在场的亲友们也纷纷低声抽泣着。这一幕,真得是生死离别的预演啊。
                                                                                               二十一
蕴儿此次回来之前曾做过一个奇特的梦,回想起来似乎预示着什么,梦中母亲交代给她尽快买衣服,很焦急的样子。看来,母亲的病情已非常凶险了,随时会夺去她的生命,不仅疼痛难忍,每一次的痰堵气喘都害她四肢痉挛,长时间背过气去,每一次四五个亲友守护着她,大家捶背按摩,连掐带揉,从死神手中硬生生把她拽回来,而这样发作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让大家即紧张又恐惧。母亲在又一次病痛发作过后的间隙,招呼着蕴儿,艰难地说着最后的心愿:“赶紧给我预备衣服吧,我不想光身子走,别等来不及了。你们买来一定要让我看看。”其实,就在昨日母亲病情紧急的时候,父亲已安排弟妹偷偷地准备了,一切都是上好的,弟弟不想母亲受一点委屈。但是谁也勇气告诉她,给她拿出来看。大家预感到最后的时间就要到来了,每个人都心情沉重,眉头紧锁,房间里充满了悲伤压抑的气氛。在重症室里呆了几日,珍娘实在受够了,她嚷着尽快回家,鉴于目前的严重情况,医院也无能为力,只能做些维持性的治疗。蕴儿父亲决定让珍娘出院回家。
                                                                                                 二十二
出院的一幕让蕴儿至今记忆犹新,母亲只能在担架床上半躺着,脸上汗津津的,她无力的低着头,皱着眉。大家给母亲简单得披上衣服,戴上帽子,整理东西,初春时节,还是寒气逼人的。坐电梯到楼下,大家轻轻地把珍娘抱进车后座内,珍娘半眯着眼睛,喘息着,跟亲友们摇摇手,示意他们回家休息。到了家门口,突然前面拐弯的路口闪出来一群手执丧棒的白衣人,一阵阵呜咽的哭泣声传入耳中,人群过去后,母亲小声紧张地询问着,知道是邻家的一位老人过世了,她凄然一笑,说着“这么巧啊!”一位有力气的表哥一下子抱起母亲,把她抱进屋内,家里蕴儿父亲已提前让家人打扫了,窗明几净,充满温馨。母亲抬头望望几个月没住过的家,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喜悦。
亲友乡邻们每日陆续地前来探望 ,屋子里时时充满了欢声笑语,母亲的精神好了一些,但是病势的沉重已是一日胜似一日,她整日在床上靠着被子半坐着,不能躺下休息睡觉,大小便也逐渐不能自理了。更要命的骨痛一阵猛似一阵的向她袭来,虽然营养和消炎的药物依然每天打着,但大家心里明白,这只是一种精神的安慰,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蕴儿和家人、亲友们每日轮班照顾着母亲,可爱的小妞每天照例到奶奶屋里问安,珍娘怜爱地望着懂事的小孙女,却没有了亲昵她的力气。
最后的日子里,珍娘似乎对于亲人们的依恋越来越深,她总是渴望父亲来到病床前,常常叫着父亲的名字,用歉疚的口气说着不能陪伴父亲到老的遗憾。林儿回来也要立刻到她的面前,屋里随时有两个人守护着她,蕴儿出去一会,她就急着找她过来,白天休息时也要求在她身边小床上躺着,对于女儿她是万分的眷恋和不舍。晚上下半夜大部分时间蕴儿和亲友都在她身边半坐着,陪着被病痛折磨地衰弱不堪的母亲,连续多日的劳累,全家及亲友们都疲劳不堪,内心到了崩溃的边缘。这是多么难捱的漫漫长夜啊,蕴儿觉着自己脚下像踩着棉花,浑身没有力气,自己的精神就要垮了,面对母亲在生死间苦苦挣扎的模样,她心里压抑到了极点。一天清早蕴儿跟父亲提出回家换些衣服,到单位看看,马上回来。蕴儿父亲看见女儿的神情日渐憔悴,同意让她回家。蕴儿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怕支撑不了几天,决定回家休息一下喘口气。珍娘听说女儿要回家,一把抓住她的手不住的说:“你要赶快回来啊,最好别过夜。”蕴儿含着泪点点头,默默地收拾东西返回自己的家。
                                                                                                           二十三
回到单位,同事们关切地询问母亲的病情,蕴儿心里难受,简单地回应着同事们。她要再续假,母亲的情况已经不容她考虑工作的事情了。可是单位人事大变动,一年一度的机构人员调整在即,对于她至关重要,而多病的身体此刻全身酸痛,思虑很久,怀着侥幸和矛盾的心情她决定住一晚明早赶回去。可是第二天的清早,小姑的一个电话让她没法沉住气了,昨夜里,母亲病情大变,疼得死去活来,情急下,竟然把一位扶着她的亲友的手咬伤了,大家很是惊骇。一向温顺的母亲总是心疼别人,为别人考虑,可是至亲的女儿不在身边,撕心裂肺的病痛已经让她的理智完全失控了。母亲含着泪一遍遍念着蕴儿的名字,问她为什么不赶紧回来。
蕴儿到水果市场为母亲挑选了一些从没有吃过的水果,黄色的枇杷果止咳祛痰,外形像地瓜一样的雪莲果脆甜可口,此刻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来安慰和回报母亲。想到母亲的病情,蕴儿和丈夫商量这次全家都要赶回去,好好陪伴母亲几天。
                                                                                                           二十四
踏入熟悉的小院,走进母亲的病床前,蕴儿内疚地喊着:“娘,我回来了。”母亲依然半坐着,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向女儿伸出手。时值周末,亲友们都赶来了,母亲脸上出现少有的舒展的笑容,有些浮肿的脸上带着异样的光泽。病痛似乎减轻了,可是她的手脚都凉凉的,有些肿胀得发亮,嘴里不停地向下流着口水。给她吃的东西也不能下咽了,蕴儿父亲进来摸着珍娘的脉搏,心里猛然一紧,他明白病人脉搏已越来越弱,腿上的脉已经开始上收了,这样的迹象预示着珍娘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临,但是父亲没有跟任何人明说,只是嘱咐亲友们仔细盯着点,时刻不要离人。下午,一瓶药还没有打完,母亲忽然说:“你们看,有血,手上有血!“她用力撕扯着手上的针管,蕴儿惊慌地按着母亲的手,喊着父亲,父亲进来轻声地制止母亲,可是母亲执意要拔了针,大家不安地望着她,仅仅半个小时后,母亲低垂的头突然后仰,大口的喘着气,眼珠向上直直地看着,蕴儿急忙喊着“娘,你怎么了?”珍娘却已无法回应了。蕴儿急切地喊叫着,父亲闻声跑进来一看,大声说:“不好了,蕴儿快出去喊人啊。”蕴儿心慌得不行,两腿沉重得抬不起来,她踉跄着跑出去,喊来了正要返家的亲友们。大家七手八脚地给母亲穿着寿衣,有事外出的林儿一家闻讯回来,大声痛哭着,父亲最后一次抱起母亲,将母亲轻轻地放在了外屋的灵床上,此刻母亲的脸上突然一下子松弛,呈现了一丝轻松的笑容,她双眼紧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就此溘然长逝了。珍娘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一年多的病痛折磨,用最后的凝固的一丝微笑留给亲人永远的印记。
                                                                                                            二十五
蕴儿悲伤难抑,不想再继续回忆之后的每个细节,只是记着母亲静静地躺在冰棺里,神情安详,依然那样端庄秀丽,像沉沉睡着了一样,蕴儿每次望见镜中的自己,都仿佛看到母亲的影子。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神情样貌的相像越来越多,蕴儿心中的思念也越来越深。每次她拿起母亲的相片端详着,女儿看见总轻轻地说:“你又想姥姥了,妈妈,别难过,再过几十年,你们就能“团聚了”。”看着女儿认真的神情,蕴儿凄然一笑,是啊,再过几十年,母女就能永远的“团聚”永不分开了。蕴儿明白,人世间,她所享有的母爱已永远定格在了三十六岁的年纪,正如四十岁的冰心在母亲逝去时那心碎的喊声,“呜呼,此刻起,我们都是无母之人了。”
谨以此文敬献给我逝世十年的的慈母-----珍娘!!
发表于 2019-4-5 05:09: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父母在就有家,有父母在我们永远是孩子,还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父母走了我们突然变成了大人,才感到没有了树荫的痛楚。本文感情真挚而充沛,抒发了对父母的爱,尤其是细致描写了母亲患病前后的情景,字里行间流淌着对母亲的思念之情,缅怀之意。书文是对父母最好的祭奠,最好的缅怀。问候赵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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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4-5 08:48:5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淄水金山黄丰年 发表于 2019-4-5 05:09
有父母在就有家,有父母在我们永远是孩子,还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父母走了我们突然变成了大人,才感到没有 ...

问好黄老师!感谢老师对我每一次发文的关注和诚挚留评。今年正逢母亲逝去10周年,想起之前写的这些未发过的尘封文字,整理发上,寄托我的一份哀思。清明之日也祝福黄老师身康体健、生活幸福安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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