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功

张爱红

香功
桓台 张爱红

全民练气功那阵子，我们小区悄然练起一种气功――香功。

香功传自邻国印度。印度好啊，有高大的佛殿，有吟经诵文神通广大的佛僧。有高大的棕榈树，有旖旎的南国风光。西游记大部分外景拍摄来自印度。这样一个充满神奇色彩的国家，传来的香功也戴着一层神秘面纱。

老鲁的腰最近有些不适，丝丝约约地痛，没有大碍，也懒得去医院查看。年过半百，体能趋弱，一些小病小痛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让人心生烦恼。听他们说香功能激发人体潜能，把疾病疼痛赶出体外。老鲁犹豫着想尝试。只是一百元的学费，老鲁再三斟酌，真要治病疗伤，一百元不多；如果只是练练花架子，球事不顶，那可算揭了老鲁的心窝子，心疼得很。

香功老师“李大腚”，本名李香花。因为屁股硕大，故得此浑号。退休前在某单位上班，和老鲁同事。退休后，随儿子去了省城，摇身一变，成了光鲜鲜的省里人。你看她发型变了，不再是县城人习以为常的“山羊蛋”，而是似卷非卷，似烫非烫，形态飘逸，有型有样的“螺旋”烫。穿衣也时尚，大红大绿大蓝没有穿不出来。为搭配穿着还蹬上了高跟鞋，本就硕大的屁股，扭得肥肉乱颤。还有说桓台不桓台，说省城不省城的半吊子普通话，听起来能让你的肠子纠结。看来，省城的“模子”好，连土渣“李大腚”都招得老头一愣一愣的，老同事唏嘘之余，不得不神往省城的魅力。

这一次李春花回县省亲，一来向老同事老同学炫耀她脱胎换骨的变化；二来带回为民造福的“香功”想赚个盆钵盏满。李春花偷偷算了一笔账，学费一人一百，三十人三千，发展好了，一个县城，百八上万，那钞票还不跟闹玩似的，想到这些，李春花美得心里开了花。

老鲁走近李春花的习练场地时，她正给六个学员做指导，“你，抬头，挺胸，收腹，胳膊端平……”“你，站稳了，慢慢下蹲，好，往下，再往下……”老鲁一看，一些六十左右老同事，半辈子驼腰弓背的，现在犯到李春花手下，挺直，再挺直……“嘿嘿”，这些老家伙上班时都是刺头儿没人敢惹，看到现在这么熨贴，老鲁不怀心意地笑了。

看到老鲁，李春花眼前一亮，“老鲁，你可来了，等你好几天了。老鲁啊，你来得正好，加入到我们这个团队，包管你身体倍棒，精力旺盛。以后不用再担心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气功练好了，这些近不了身。”

“有那么神奇？”老鲁将信将疑。

“你看你，老鲁，咱俩是同事，我能骗你吗？看在以往交情上，先不收学费。跟我们练几天，保管你一练成瘾，两练病除，到时候不让你练你都会急眼。咱可说好，你病好了，亲戚朋友的给我做个宣传，影响大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李春花说话气力足，唾沫成钉，老鲁动心了。

李春花挥汗如雨在前面边讲解边示范，老鲁列在队尾摆开了架势。

等练到一个平端双臂，左脚踢右手的动作时，前方李春花狂喊，“香不香？”后面学员大声回喊，“香，香，香！”

李春花倏忽一转身，看老鲁一脸懵相，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傻呆呆的。她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老鲁，刚才我们做这个动作时，身体经过一阵预热，活动，微汗琳漓。彼时会有一些关节打开，最主要的，从一个穴位溢出一股香味，不光自己，你身边的人也会闻到。只要通体有香味，证明你得到香功真传。现在你初来乍到，没有悟得要领，不着急，回家慢慢琢磨，会深得体会的。”

接连几天，老鲁都跟着李春花习练，在家也是加紧练习。让他郁闷的是，没有香气从身体中溢出。相反，练得越多，身子越臭气哄哄，难道不得要领，没有神助？他有些迷茫了。

李春花再看见老鲁时气不打一处来，练了好几天，也不提交费的事。本来指望他给拉一些客户，看来如意算盘定在这个嘎货身上，大错特错。

集体训练时，李春花特别注意老鲁，在发出“香不香”的口号时，别人都喊“香”，唯独老鲁紧闭双唇，眉宇间凝着一团困感。

李春花有些不高兴了。你老鲁做为同事，不但不给我捧扬，这是来砸场子！好啊，你再不悟道，看我不收拾你。

“老鲁，来，站前面来。好，做刚才那动作，香不香？”“没闻着。”老鲁看李春花脸上结出冰霜，可说谎又让他害臊，难为情。

“不香吗？”李春花抬脚踹到老鲁屁股上，老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老鲁看到李春花气得拧成麻花的脸，咽口唾沫，赶紧蹲好马步。

“到底香不香？”老鲁在单位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领导同事都知道这是老鲁的特点，当然，这也是老鲁一辈子窝在传达室的原因所在。

“不……”看李春花抹过粉的脸气得涨成猪肝色，胸脯剧烈起伏，似乎腿也跟着哆嗦，老鲁有些害怕了，李春花出现三长两短，他可逃不了干系。为了躲开李春花抬起的右脚，他后退两步，用近似蚊子的哼哼声――

“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