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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红杏黄时
张店 大街北平
每年的夏天,我都要去烟台居住一段时间。
烟台的节气比淄博大约要晚十天左右,当淄博已是“樱桃落尽春归去”,烟台却正是“向日樱桃如小玉”,“尽染相思满树红”。
居住的小区挨靠着一小山名曰“烟墩山”。山不高,海拔也就几十米,牟平气象台就坐落在小山巅上。烟墩山的北坡是烟台市政府投资2300万建成的集运动、健身、休闲为一体的体育公园。南边的山坡便是一个偌大的樱桃园,种植着上百棵的樱桃树,也有十几棵杏树、桃树和梨树等。山的西坡,遍地却是野生的桑树、酸枣树、桃树、枣树等,也种栽着一些花生、地瓜或玉米。这多样性的人文和自然的环境,使得这座小山充满了无尽的趣味。
于是这个小山成了我们常去的地方。有时去体育公园健身、散步,有时满山遍野的去摘取桑葚、酸枣,有时去樱桃园里采摘(购买)樱桃和杏子。“到处皆诗境,随时有物华。”不大的一座小山倒让我们玩的不亦乐乎,而那熟透的水杏、紫红的桑葚、玲珑剔透的樱桃更让我们大饱口福。
吃着那新鲜可口的樱桃、杏和桑葚,我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杏留给我的记忆是美好的。
小时候,我常住在邹平青阳的姥娘家。邹平一带多产杏,西董的水杏更是远近有名。姥爷是打铁匠,经常的到周边的集市摆摊卖铁制品,有时也带着我去集市。买卖好时,姥爷便会给我买些零食吃。最让我最高兴的便是瓜果桃杏上市的时候。那金黄色的大面瓜、清脆可口的脆瓜、又大又甜的水蜜桃、沙瓤的大西瓜等让人垂涎三尺。我总是缠着姥爷给我买来解馋虫,而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那西董的大水杏了。熟透了的大水杏,果肉多汁、甜酸适口,总是让我百吃不厌。
后来,由于我上了学,便离开姥娘家回到了淄博,也就没有机会跟着姥爷去集市了,吃瓜果桃杏的机会自然就少了。
让我们高兴的是,那时姥爷经常骑着自行车来张店购买废铁。每当水杏上市的时候,姥爷只要来张店总是给我们买很多的大水杏,让我们吃的很是过瘾。那时,我和妹妹们最盼姥爷来。
杏吃完后,杏核可舍不得扔掉,那是我们男孩子最喜欢的玩物之一。杏核有很多的玩法,我们最愿玩的是弹杏核。其玩法是:二人(或多人)出同样多的杏核,通过剪子包袱锤确定现后次序。首先将杏核洒在地上,然后在相近的两个杏核之间划一道线,再用手指弹击杏核,使其击中隔线那方的另一个杏核,若击中,被击中的杏核就归自己,并继续进行,若未击中或碰到另一个杏核,就是输了,另一人再弹。这样依次进行,谁赢得杏核多谁就是赢家。如果想玩的难一点,就用隔山打虎的玩法。其玩法是不用在两个杏核之间划线,而是隔着中间一个杏核去弹击另一个杏核。碰到中间的杏核,或弹击不到另一方杏核就是输了,换另一人来弹击。弹杏核给我们带来无尽的欢乐,每天乐此不疲,常常是在母亲呼唤吃饭的多次催促下,才恋恋不舍的收起杏核回家。
杏核不光好玩,还是很好的药材和食材。我们常常把捡来和赢来的杏核,卖给药店,手头上就有了零花钱。买冰糕、买零食、买铅笔橡皮,就不用费劲口舌的向母亲讨要钱了。有时母亲会将杏核去壳取出杏仁,与花生米、青豆、木耳等制作成什锦小菜。香脆可口、色味俱佳,是当时招待客人的上好菜肴。
杏和杏核留存的美好记忆是终生也忘却不了的。
樱桃留下的记忆是朦胧和苦涩的。
记得小时候经常听三舅用笛子吹奏一首很好听的曲子,渐渐的我也会哼唱了几句:“樱桃好吃树难栽,小妹妹有话口难开,口含黄连苦又苦,有话说不出来----。”于是我知道了有一种称之为“樱桃”的水果。然而,正如歌词中的“樱桃好吃树难栽”,在当时樱桃属于“奢侈品”,普通百姓是难以吃到的。在十几岁前我甚至还未见到过樱桃(那时还没有引进大樱桃品种,市面上卖的是一种小樱桃)。吃樱桃更是连做梦也想不到的奢望。
其实樱桃树并不是很难栽的,树的成活率也较高。你看现在不就到处都有一片一片的樱桃园吗。“樱桃好吃树难栽”大抵是由“樱桃好吃树难摘”这句话演变而来。樱桃结果的季节在五月中下旬至六月中下旬之间,由于许多鸟很爱吃樱桃(特别是过去那种小樱桃),往往不等果实成熟,便被鸟儿吃掉了。人们往往难以摘到成熟的樱桃(现在很多樱桃园都用丝网罩盖起来)。再就是在当时的计划经济条件下,贯彻的是“以粮为钢”的方针,无论是集体还是个人,很少有种植樱桃的,只是有人在庭院栽种几株而已。故物以稀为贵,那“樱桃好吃树难摘”的樱桃,其稀缺在所难免了,能品尝其鲜美的寥寥可数。
人们吃上味美妍娇的樱桃,受益于中国的改革开放。市场经济促进了特色经济的大发展,樱桃园如雨后春笋般的发展起来。烟台大樱桃享誉国内外,淄博沂源的大樱桃闻名遐迩。每当樱桃上市之时,市场上樱桃品种繁多,浅红的、黄的、紫红的等琳琅满目。而除了在市场上购买樱桃外,人们更愿意到樱桃园亲手采摘樱桃。“舞腰浮动绿云浓,樱桃半点红。”一家人一边品尝着从树上摘下的樱桃,一边采摘着那玲珑剔透的大樱桃,图的是休闲、要的是浪漫。
而樱桃留下的朦胧与苦涩便也烟飞云散了。
桑葚让我忆起童稚的顽皮。
那时家境困难,难得买水果吃。我和小伙伴们经常的在时令之际去摘酸枣和採桑葚吃。
山东农药厂原办公室前,是厂里最好的篮球场,经常的组织篮球比赛。那时,文体设施及活动少,更无电视电脑等玩意,文化娱乐生活极为单调。故每次篮球比赛,都招引的观众人山人海一般。这么热闹的地方,自是少不了我们这些调皮蛋的。不过吸引我们的不是篮球比赛而是篮球场南边那棵大桑树。
这棵大桑树高达近十米,树冠宽阔,树叶茂密,枝杈纵横。这是夏天孩子们看球赛的最佳“看台”。篮球比赛时,那树枝上、树杈上、树杆上,到处是那些“小皮蛋”们的身影。叶密遮阳、树高有风、居高临下、饱览全场,真是自在。
我自幼瘦小伶俐,灵活的像只猴,最善上树爬墙,也爱出点小风头。我在大桑树“看台”的位置总是选在又高又险的树杈上,让许多大人善意的提醒我:孩子,可千万小心啊,一定坐实靠了。而我的回答是做个鬼脸,然后又更加得意的的在树上摇晃起来。
最让我们惬意的时候,是桑葚果实成熟的时节。“郁郁枝间桑葚紫”,大桑树果实累累,紫红的桑葚随风摇荡。躺在颤晃的树杈上,沐浴着习习凉风,看着精彩的球赛,随手摘下红的发紫的大桑葚,扔到嘴中,甜中带酸,味道好极了。我们像神仙般的飘飘欲仙。
树下,女孩子们呼唤着,要我们也给她们摘些桑葚。男孩都有在女孩面前“逞能”的天性,抢着摘那些大的、熟透的桑葚,送给女孩们。周边的桑葚都已采摘完,熟透的桑葚都在高险之处。这可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我像猴子一般爬到最高最险的树枝上去摘桑葚,得到女孩子们的欢呼,我心中得意极了,觉得就像电影《小兵张嘎》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嘎小子”一般。
大桑树记忆了我的童稚,桑葚留录了我的顽皮。
光阴似箭,如今我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人为多愁少年老,花为无愁老少年”,退休后的生活,我追求的是放松自如,简单轻松。虽不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但时时陶醉于山野、海边。摘酸枣、采桑葚、拾野菜,捉螃蟹、挖蛤蜊……岂不悠然乐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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