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玉静心明 于 2019-6-22 09:24 编辑
浊酒一杯家万里
淄川 玉静心明
父亲在世时虽不善饮,但遇上家里有个大事小情,也能浅斟慢酌喝几盅,以应场合。父亲他们兄弟四人中,数二伯酒量大。
二伯善饮不是一日之缘。听长辈说,二伯十几岁时爷爷就故去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数算起来十几口人。别看人口多,整劳力却少的可怜。大伯在外,父亲和三叔又小,家里的重担就落在二伯身上。二伯个头不高,却也憨实。坡里的农活,家里的重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旧年光景,没有机器参与劳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汗珠子摔八瓣才能把庄稼侍弄好,其间苦与累自不必说,但二伯从不抱怨。日子虽然拮据,每到农忙,奶奶总是踮着小脚去供销社,打来半瓶白酒给二叔喝,让劳累了一天的孩子解解乏倦。一来二去,奶奶对二伯的疼惜与“偏爱”反倒成了习惯。
二伯性情宽厚,为人豁达,在村里人缘极好。谁家盖房上梁,娶亲添丁,二伯都喜欢帮衬一把。参加的场合多,难免离开酒场。喝到尽兴处大家猜酒令划拳,吆三喝四,整的脸红脖子粗,庄稼人那份质朴憨拙的豪放一览无余。但二伯从不张扬,他半斤清醒,八两不醉,甚至一斤也放不倒他,好多人摸不透他的酒量。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父亲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分田到户以后,大伯还在莱钢当工人,三叔在大队做一名会计,父亲则在一家化工厂跑供销。二伯呢,就发挥他的一技之长,成了一名自为得意的车把式。这样一来,每到农忙,我们几家的运输任务都归二伯。记得那年秋收后,正是播种小麦的时候,我和十来岁的哥哥基本帮不上忙。那天正好是八月十五,看到别人家早早种完小麦回家圆月。在空旷的田野上,我和哥哥看着劳累的母亲心里既着急又无奈。这时二伯赶着马车来了,他二话不说,把马车上的马解下来,套上播种的家什拉着马就开干。新翻的泥土散着别样的清香,二伯赶着马儿深一脚浅一脚在地里来回赶趟。眼看着夕阳落在山后,又干到天色渐暗……
我们回家时,一轮明月刚刚升起。乘着融融月色坐在马车上,我既劳累又兴奋。回到家不多时,父亲刚好出差赶回来。母亲顾不得疲乏,赶忙下厨弄了几个小菜请二伯吃饭,父亲一脸神秘的从床底下摸出两瓶乌河酒,说这两瓶酒还是年下串亲戚时朋友送的,趁着十五就把它敲了吧。那晚,月色怡人,小院里清风徐徐,一家人边吃边唠,一直到很晚才散。那时,自己还不太体会他们兄弟间的情谊,只是看到父亲和二伯微醺的样子又好笑又可爱。
世事难料,十八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一向在父亲的佑护下娇嗔的小女儿,瑰丽的天空轰然倒塌。料理完父亲的丧事,忙里忙外的二伯备了一桌酒席,以感谢帮忙的乡亲。那杯浊酒欲哭无泪,那杯浊酒烈烈如火!没喝几盅,从未喝高过的二伯竟酩酊大醉!
直至人近中年,在历经很多世事之后,每每想起这一幕,就越深切地体会到,二伯的酩酊大醉里包含了多少浓浓的深情!
近年,因为原单位效益不好,辞职后辗转换了几份工作。最后在一家商场做酒的品牌促销。
每次回娘家,总忘不了去看看年迈的二伯,有时心里不畅快了,也会到二伯家里坐坐,即使满腹委屈不说,二伯也会看出几分。而在于我,无需更多语言,家本身或许就是最好的宽心之地。二伯虽没有从前健壮,但气色还好,我每次去也总忘不了给二伯拎上两瓶黄河龙。浊酒一杯家万里,在心里,二伯和我的父亲一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