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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胡敦荣 于 2020-4-2 14:20 编辑
铁骨铮铮的英雄
张店 三姐
当年从教时,清明前我们总是大讲革命英烈的故事。清明节这天,整理队伍去烈士陵园扫墓。一路上学生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一进烈士陵园,马上停止喧哗,静穆不语。面对一个个长眠地下的英灵,空气和风都肃然起敬。
站在烈士墓前,我总是心潮澎湃,浮想联翩,仿佛耳中听到激烈的炮火声,眼中看到滚滚的硝烟,脑海中映出一幕幕先烈们高举红旗,前仆后继,抛头颅、洒鲜血的情景,遂热泪盈眶。可能有人不相信,会说:“至于吗,残酷年代已过去这么多年了!”对我来说,不管过去多少年,我仍情不自禁,我们的幸福之花,就开在他们用鲜血浸透的土地上,何况我的亲人也在其中。
我二叔是一位铁骨铮铮的英雄。在我们老家,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二叔的英名。我的父辈都去世了,我本想春节后回老家一趟,拜访有关的知情人,以便写篇像样的纪念文章。然而计划不如变化,新冠肺炎疫情没让我出门,只好搜索记忆中零星的片段,连缀成文。
《日照西乡胡姓宗族抗日历史概略》中有这么一段:“胡丰记,他有三个儿子,都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都是英勇的抗日斗士。大儿子胡润泽早在1932年参加革命,在土地革命中经受血与火的洗礼,在抗日斗争中继续英勇战斗;他的二儿子胡润廷是一位铁骨铮铮的英雄,1939年参加革命,任抗日七区区中队长。1942年朱信斋叛变,将其逮捕,铁丝穿其锁骨,腿上被钉上铁钉。在刑场上,他大义凛然、视死如归,慷慨陈词:我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再和你们斗争!敌人恼羞成怒,对其不实行枪毙,而用镢头将其砸死。近来烈士迁墓,遗骸出土时没有完整头骨,只有上下颌骨和少量的头骨碎片,据收敛遗体的亲人讲,当时行刑后,是使用一块白布将破碎的头颅连同头下的泥土一起包裹入殓的,和前文所述一一相对。”
上文中的胡丰记,即我爷爷,他的大儿子是我父亲,二儿子就是我那牺牲的二叔,三儿子即我的三叔。
过去爷爷家很穷,奶奶去世的早,爷爷在下无插针之地的穷困中,无比艰难地拉扯起六个孩子,为了找个吃饭的地方,三个姑姑很小就嫁了人。爷爷相貌堂堂,他的三个儿子颜值都很高,特别是二叔,一米八多的个子,在三兄弟中最挺拔、最英俊、最帅气。二叔1939年参加革命,因他足智多谋、英勇善战,所以担任抗日七区区中队长。区中队在二叔的带领下,今天端掉一个据点,明天把鬼子的电话线割了……搅得鬼子不得安宁。有一次他们设巧计,在一个夜晚让鬼子与汉奸开了火,当天亮看清对方时,双方伤亡都很大。鬼子对二叔恨得咬牙切齿,千方百计想抓住他。可二叔的群众基础好,他领着区中队神出鬼没,使鬼子的阴谋一次次落空。
朱信斋是早已暗中投敌的叛徒,他以国共合作开会的名义,把七区区长和二叔骗去,将他们逮捕。二叔他们落入鬼子的魔掌后,开始鬼子幻想诱其叛变。他们觉得狗屎不如的朱信斋,都能帮他们抓到共产党的要害人物,倘若二叔为他们服务,他们的收获可就大了。然而二叔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他觉得人不能低下高贵的头,只有怕死鬼才乞求自由。诱惑不成,他们改为严刑拷打。受尽酷刑,二叔他们拒不叛变。鬼子看到他们软硬不吃,就把他们交给当地一个凶狠毒辣的土匪刘黑七关押。开始几个人被囚禁在一个屋子里,有人便商量着逃跑,二叔沉稳地说:“我们都跑,一个也跑不掉。我是重犯,我做掩护,你们跑!”做好计划,那位战友在白天装作拉稀,一趟趟去厕所,挨到深夜,看守已被他搞得有点松懈,这时二叔大叫大嚷去厕所,在看守去押解二叔时,该战友趁机翻墙而逃。
因为有人逃走,土匪用了狠招,用粗铁丝从二叔的锁骨和手掌穿过,用大铁钉和铁镣钉住他的双腿。二叔大义凛然,一直大骂:“你们这些畜生、王八蛋!你们的死期快到了!我20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继续与你们斗,一定把你们打进十八层地狱!……“土匪恼羞成怒,直接用镢头朝着二叔的头砸去,凶残地把二叔的头砸烂。
那年,我回老家,八十多岁的三叔说起二叔时,泪如泉涌。三叔说:“当年土匪叫我去劝降(土匪不知三叔也是共产党),我去看你二叔时,只见他全身血肉模糊,腿上、脚上白骨裸露,惨不忍睹,钻心的痛使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落。你二叔厉声说:’不要在这些王八羔子面前掉泪!砍下头来碗大的疤!英雄好汉怕什么!’土匪残害了你二叔后通知我去收尸,我看见你二叔的头被砸得稀烂,碎头骨都陷阱泥土里,我一边哭,一边把他的碎头骨和沾着的泥土,捧进一块白布里,包回了家。回到家,你爷爷和你二婶一看,就昏死过去了。”说着,三叔泣不成声。
二叔牺牲前已成家,而且还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无情未必真丈夫,二叔不是不爱家、不是不爱女儿,可为了赶走鬼子,拯救灾难深重的祖国,”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
这就是我二叔,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二叔,78年过去了,现在我们生活在你们用生命换来的和平幸福中。清明来临,我们无法前去您的墓前跪拜,谨以此文作为一点小小的祭品,请春风送到您的墓前,表示我们对您深深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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