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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店 赵自鹏
不知何原因,我们村李氏家族的辈分往往比我们人员众多的赵氏家族高,比如像我的邻家兄弟,仅仅比我大一岁,可论起辈分却是比我高一辈的。好歹我们村里还有“大论岁儿小论辈儿,不大不小论哥们儿”的说辞,我称之为兄弟也便顺其自然了。
我们两家是东西相连的的近邻,两个院落也只是中间隔了一道墙,况且都是两男孩一女孩的结构,平日里无论是帮助父母耕田种地,还是空闲时间里结伴玩耍,孩子们之间的交往往往有比都要比别人家的孩子多出很多机会来。我们两家唯有不同的是,邻家父亲是老家一乡镇工作领导,在周围十里八村的也是个有影响的人物。而我家却是一个纯粹的农民家庭,因此无论在物质丰富程度上还是日常的生活际遇都要比我家好很多。但这种成人眼里的高低贵贱之分以及家庭生活差距,在七十年代的农村里,尤其是在孩子们的眼里却没有这样的明显界限,不管平日里帮父母农田里干活儿,还是一起上学玩乐的都在一起,谁家有好吃的也都拿愿意出来和小伙伴们一起分享。
说起好吃的,我的这个邻家兄弟可是做美食的行家里手,还是上小学三四年级的年龄,便已经会蒸馒头煮稀饭了,实在让我羡慕不已,而印象最为深刻地便是做疙瘩汤了。
记得有一次我在家独自写作业,写得枯燥乏味且饥肠辘辘的当口儿,忽然听到邻家兄弟隔着墙喊我:“哎,还在写作业吗?”“是啊,一到星期就写作业,写得头都大了”“那赶快来我家吧。我又学做了疙瘩汤,正好你过来尝尝我做得怎么样。”“好啊,我这就过去了。”我一边回应着,一边顺着自家的木架梯子上了墙,然后又顺着邻家东墙下到内侧的一个砖垛子上,轻轻一跳便到邻家院子里了。
邻家兄弟见我过来,便从堂屋灶台的大锅里盛出两大碗疙瘩汤,放在院子里的一张方形小饭桌上,并急急地招呼我坐下赶快尝尝。像这样的邀请多了,我也不再客气,便端起热乎乎的疙瘩汤尽情地吃起来。邻家兄弟见我狼吐虎咽的样子,笑着打趣说:“你吃慢些,我还要让你给我评评呢。”我边往嘴里扒拉着疙瘩汤,一边头也不抬地回应:“你等我吃完说不行吗,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疙瘩汤来。”邻家兄弟见我如此称赞他的做饭手艺,开心地咧嘴笑起来。
那次在邻家兄弟那儿吃了一次疙瘩汤,后来我也要求母亲给我做过一次,但不是油放少了就是食盐放多了,总之吃起来的味道总没有邻家兄弟做得好。以至于自己成家之后,也是尝试着做各式各样的疙瘩汤,有时打上一些鸡蛋碎,有时用白菜芯、丝瓜或是菠菜熟锅后做上几次,儿子大呼小叫地只喊好吃,但我还是感觉不如邻家兄弟做得口味好。
除了做美食,邻家兄弟还有着天方夜谭般的怪诞想法,甚至做出令大家啼笑皆非的事情来。记得有一次邻家兄弟又急急将我唤过去,说是让我看看他裹脚的效果。我不免打趣他说:“人家过去都是老太太裹脚,是受迫不得已的封建礼俗所制约,你一个小伙子还学这些旧礼俗,不怕别人笑话啊。”“笑话啥,我看我奶奶裹的小脚就很好,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不也很好嘛,我都裹了一星期了,怎么还没嘛变化呢。”邻家兄弟不好意思地说到。“我看你还是赶快拆了吧,真这么裹下去,我还真怕你裹出毛病来,不但帮不了你娘干农活,就是我们玩起来你恐怕也追不上我了。”一说到玩儿不及我时,邻家兄弟显然还是有些着急了,我眼见着他将裹着脚的类似白纱带一样的东西一层一层地飞快解下来,完成之后冲我不好意思地笑说:“你看这下行了吧,其实我感觉那样走道也不很舒服,我不是一时好奇嘛。”
不得不佩服,处于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独立生活的能力和创造力都比较强,像制造火柴枪、弹弓以及陀螺一类的玩具,往往都无师自通,即便是玩泥巴都能玩出各种花样来。
后来我们离开本村小学到乡里上初中了,尽管我们来来往往还是一块儿约着上下学,但一起玩耍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了。按照邻家兄弟三十年后的回忆说,大约刚刚上初二不久,他就去了他父亲工作的乡镇上学去了,以至于我考学去了外地读书,邻家兄弟却当兵去了,我们之间从此便断了联系。
再后来,我毕业在上学的城市参加了工作,听说邻家兄弟部队转业去了我们老家县城的一派出所。或许因为当时的通讯方式比较落后,也或许是工作后的我们被繁杂琐事所困扰,我回家过年的时候偶尔还能碰上他几次,但也只是简单地打上个招呼,总感觉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了,相互的手机联系方式也成了摆设。
等到大家使用微信等信息工具很便宜时,我也喜欢将自己创作的散文诗词歌赋一类的作品发到朋友圈里与大家分享。却不知何时,邻家兄弟从朋友圈里找到我,并时常给予我很多的鼓励,慢慢地我们之间的沟通便随之多起来了,相互工作之间的交流,家庭孩子们之间的关心,一同回忆小时候有趣的事儿等等,无不聊得难舍难分和兴致盎然。
前年我因私事急于回老家派出所办理,我在提前约好的地方见到邻家兄弟,虽然经过三十多年风雨镌刻的人生有很大变化,像我们也都步入中年人行列,邻家兄弟此时也是大腹便便的,但我们虽还隔着很远的距离,却仍然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兴奋之余也不禁感叹岁月真如白驹过隙,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我们便要老了,后来多亏了邻家兄弟在县局机关工作的便利条件,我到派出所办理的各项资料手续也是十分顺利。事后,我本来想和他一起约上几个儿时的伙伴儿聚聚,但事情偏又不巧,单位上有急事不得不提前返回,直至今天总觉得亏欠了邻家兄弟许多人情,只能有机会弥补吧。
但不管如何,我们是从小长大的兄弟,那种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感情,现在也好,将来也罢,我都希望它永远存在而不会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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