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玩月楼主 于 2015-4-17 21:08 编辑
兰和玉兰
王光福
我们村里的女人很多叫“兰”的，比如王秀兰、陈桂兰、张爱兰。 可是，这个“兰”字是什么意思呢？我想大概是兰花、兰草的意思吧。 我在淄川西南部的山村生活了二十年，我没有发现山上有兰草、兰花，村民的家里也没有养兰草、兰花的。老家有一种叫“荆”的落叶灌木，开着细小的蓝紫色的碎花，闻去，有股浓烈的野香味，蜜蜂流连其间，可得“荆棵蜜”。荆长满了山坡，其数量可以和棘匹敌，一丛一丛的，妨碍走路，所以不时得有人拿镰刀将其砍去。古人有一个“披荆斩棘”的成语，小时不理解，现在想来，真是形象贴切。 很多植物虽然在字典上是一个字，可在老百姓口上却往往非两个字说不出来。好比“棘”，我们就叫“棘针”，因为它身上有针。而“荆”，我们都叫它“荆棵”，“棵”读如“括”，声音轻而短。不知为什么，“荆棵”有时竟称“兰棵”。我小时不懂，现在依然不懂此称谓之来历。不懂又想解释，不免就想到旧小说里“吹气如兰”那个词，大概是“荆棵”的野香里有“兰”的味道吧。 我的同事里有叫玉兰的。比如张玉兰，是教《政治》的副教授；刘玉兰是工会副主席。我当年读大学时，有个老师叫王玉兰，教《现代文学》；还有一个著名越剧演员徐玉兰，曾看过她演的《红楼梦》里的贾宝玉。这些“兰”和我村里的“兰”不同，因为“兰”前边无一例外都是一个“玉”字，而非“秀”、“桂”、“爱”之类的乱凑合。玉兰，玉兰，意思明白得很，就是玉兰花么。 玉兰，我们村里自古没有，我小时候没见过。这几年是见过了，可也同时糊涂了。般阳路上淄博师范老校区图书馆门旁，有两棵高大的玉兰树，花开之时，肥厚油绿的树叶已有猪耳朵那么大。花朵白而亦大，掩映在树叶中，很是娇羞好看。后来又见到一种玉兰，开花的时候，光开花不见树叶，一朵一朵白花，赤裸裸像一簇簇电灯，似乎一拉把子就亮起来。回家一查资料，这才明白，大概有树叶的叫广玉兰，没树叶的叫白玉兰。 前几年，淄川消防队对面的破楼被拆除，路边上留出一溜空地来，种了几棵我不认识的树。第二年春天开了花，没有叶子光有花，这无疑是玉兰了；可花不是白的而是紫红的，于是我就叫它红玉兰，每当走过就向人介绍，炫耀自己的博物。 今天早晨看顾随的随笔集《诗书生活》，他说：“木兰（亦名玉兰、辛夷、木笔）花大如拳，色深紫，甚喜人。”我又先翻书后上网，一番忙活，才明白，消防队对面那几棵不叫红玉兰，而是紫玉兰，也就是传说中的木兰。 唐人王维有一首小诗《辛夷坞》：“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这里说的“木芙蓉”即“辛夷”，也就是“木兰”即“紫玉兰”。它的花苞在将开未开之时，很像一支鼓鼓的大毛笔头的样子，其“木笔”的名字，盖源于此吧。 就像我们村里的女人，虽然叫“兰”，却不知道是花还是草。这些叫“玉兰”的城里人，推想也不一定明白自己是哪一种玉兰。反正只是个名字，叫着方便，别和别人混了就好。至于是草是花、是紫是白，无关紧要，或说无须深究。当然，当事人看了我的小品文，引起好奇心，自己望着好的一面固定下一种解释，说给孩子听，也是很有意思的。好玩而已，不一定为了什么名正言顺。 2015.04.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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