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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梧桐树的硕大叶子,飘飘摇摇,褐色的叶片,如铁一般长久,冷,硬。而每一片叶字暗藏了敦煌壁画上返铅发黑的脸,结实,浑厚,没有多余的动作,在秋的禅静里,噼啪,丢下一片……
寂静,一时好乱。
我把它的到来当做一种馈赠,虽然现在是初秋,一场细雨,也会让我打一个趔趄,裤腿上,也沾上了点点泥泽,这是我所见的,却不是想描述的,我想说的是,即使秋再深,也没有谁能阻止季节的更替,如果继续萧条,那就索性让它叶落归根,这样,就能触摸到季节的一根筋骨了。
一棵树,昭然若揭时光诗章的暗道。唯留下孤孤单单的我痴痴傻傻的仰望,仰望。
2
沿着茂密的青草,我想到达长河的下游,水在静静流淌,偶而绕过一两座丘陵,还有满坡的快要成熟的庄稼,可是我所看见的景色不及河流的一半,它在沉默中加宽,一直延伸到迷茫处。
我的影子开始倾斜,试着沿着茂密的青草行走——可我站住了,只有那河水,在脚下自然的转了一个弯,然后擦着这个初秋的暮色而去……那么洒脱,又那样了无牵挂。
真的想抱着更大的树呀,它被我的思绪分解锯开,我真的想变小,小小的,藏进谁的怀抱,我真的幻想有人……抽走……我的骨头,靠近荒野慢慢恢复平静,小到一个草的身心里。
四海无闲田,禾绿陇上,桑青陌上,草木植物,听遍野的草木庄稼,来年它又拍马一路绿过来……
3
我背着大大的包裹,像每一个拓荒者,穿过遥远的时光,走过许多的山路河流,一些过路的人聚来又散,像倒放的电影胶片转啊转,在人群中出现了我和你,就像一滴血找到了心脏,一根手指挠到了痒,我该用怎样的姿势走近你?如果你的地方太挤,那我只好更多的选择站立,贴近你的肌体,这样是不是会有一个奇迹?
在你的大街上,如果,我起步奔跑,你将会看到一头小鹿洒脱的身影,这只是一个比喻,如果我摔倒了,你会感到疼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谁家的孩子在哭闹?生命的枝头总有青果成熟,一袭嗅到儿时的空气,乡音是另一条河流,少年的梦曾经枕在那条河上很多年。
一夜夜不睡,看见了零散的星星贴着窗玻璃,神秘的移动,你在哪里?
4
夜深人静,一只纯白色的猫悄然无声地一闪而过,它在我身边急匆匆地,一下窜了过去,又一下子窜了回来,许多次,它憨态可掬地探出藏着的锋锐爪牙,试探性滴撩拨我的脚、腿,抚摸它的手时,它忽然露出敛藏的锐利,在这白色的夜,在我毫无准备的心上抓出一道血痕,制造了一场大动乱。
而你,不在身边。没有什么事情再让我突然心跳,累了,倦了,弯腰的时候,芦苇露出了花白的发须,天凉了,拐弯处灯火忽明忽暗。
5
上个月那块鱼鳞云回来了,在我的眼里跳跃。回来了,带来了庄稼需要的橙黄,天空的湛蓝,还有邻家小妞爱情的红苹果,却没有带来我需要的绿。
季节顺流而下,撞击声混入尘埃,被我一并撞进那只饱鼓鼓的热水壶里,沸腾之后,它们裹着两片儿碧绿的清明前茶叶,在我的身体里继续游荡……
月夜,那样的月亮已经好久不见,在天空,像氤氲的露水,在地上想平铺的盐,想起多少年前,北方乡村的院落,院子里的水缸,水缸里静泊的瓢,我摁下去,它又飘上来,再摁,再飘……我拖动水波,在墙角那株葡萄藤下瞌睡,睡梦里喊着爹娘,兄弟姐妹。
6
这样的月夜,重现,一样的明亮,却再也不是那时的月光了,那时葡萄藤下,缠绕了许多的梦,还有一串串紫葡萄的酸酸甜甜。
归来,穿越时间的平静,看见我的脊背灼灼发光,浓浓的绿。
为缠紧你,我已耗尽所有,一路奔波,一路追随,拒绝着哀伤,也只是缠绕着的一根小小青藤。
长长的丝线,编织一些古老美好的故事,弹奏一曲《西江月》,如临其境“溪船雾里银钩,弄花香暗盈袖。寻常巷里欢声漏,夜半钟声还昼。山外明月谁偷,花折不忍凝眸。黯然归去惊回首,彼岸青藤依旧。”我依旧,你可否依旧?
7
这个季节的风,会不会鸿雁传书,我不知道,只在这株小小的青藤上珍藏这一束干枯的发紫的莲蓬,也已忘记了它的繁花似锦,振翅望飞,缄默,多少个深夜,深情相视,或者对着它大喊,血液里奔流的赤橙红绿青蓝紫早已望穿秋水……
“怀恋,怀恋,梦里不知情变。不闻不见笑扬,欲罢欲休恨长。长恨,长恨,忘也不从还问。”
……低进尘埃里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
8
因为喜欢,所以中弹,原来喜欢是一枚子弹,恰巧又被击中。站在红尘的入口,丢失了自己。散乱的时光里到处铺满薄薄的凉,有忧伤卷过苍白的脸庞,有嘶嘶咧咧的疼嵌在心上,有伤口在夜色里泛着冰冷的光,依旧不忘说:请你一定要幸福,一定!
换一种方式,守望。这座城是如此的空,空的和没有心一样。如果情绪可以冬眠,我会不会退守到唐诗宋词里,埋葬自己。
是不是忘记?然后,告别。青藤之凉,我嗫嚅着,欲言又止。
9
断断续续的,不知道何处是尽头?还记的那天陶博会上,在那些琉璃间蹒跚周转,独独喜欢上一款斜插着青藤的琉璃瓶,直上直下的瓶体很普通,也只是瓶口处微微的开阔了几分,留恋往返过后,向服务生投去探寻的目光,她笑着走过来说:你喜欢这个瓶子?我点点头,她又说:很便宜的,五十就可以。
她顺手拿出瓶里的几根青藤递过来,看着孤单的瓶体,我心悲凉,原来,原来我并不是喜欢这个瓶子,而是有那几根青藤所在。
“青藤我能带走么?”女子笑笑:不能!我断然的把瓶子放回去,走开……回头,留恋那安静躺在柜台一角的几根青藤。
悻悻的别离,那一刻我心茫然。
后记:因为我实在喜欢那些青藤,家人一并买了瓶子和青藤,交在我手上,那一刻,笑着的我眼湿了。抱着瓶子和青藤走出展览厅大门,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微笑着问我:从哪里买的?我说:在西区。只是她不会再买到了。那里只有这一个瓶和瓶里的青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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