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三）

壹点六十

（三）

   接连十几天的忙碌，小六这天下班后盘算回家一趟，于是给燕儿打了电话告知下了班回家。燕儿在电话里说，回来正好，二爷正要打电话让你回家，谈谈英姑的事，这几天他又托人问了英姑，好像是英姑改变了原来的说法。
  二爷咋有关心上这事了？ 因为燕儿没细说，小六一路上猜想着各种可能。等小六风尘仆仆地赶回家，天色近黑，二爷早已在家等着他。
   二爷也是个急性子，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六儿，听燕儿说你还不愿意？这么好的事你咋还不愿意呢？”
  小六也没有遮掩搪塞，直接回答道：“前段时间让表奶去问，英姑不是说要求给她盖房子嘛，我一听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少事，就这一点，我就感觉不咋地，所以我不同意”
  “你这孩子，人家也没说非要房子啊，我让你婶娘去问过，好像瑛姑去看过你爹那老宅子，人家也没说要再盖房子，只是说以后要是成了，想在那里养羊，没再提什么过份的要求啊！”二爷见小六这小子有些激动，刻意放缓语气对小六说，“其实我也听说她先前有那么个想法，不过后来她比较了一下另外几家去提亲的，相对来说，你爹的条件更合适，再说你们小日子过得也不错，关键是你两口子孝顺，也不会让她受什么委屈。你爹那人更别说，老实人一个，这个大家都知道，我们也是都觉得挺好的一个事。她过来，你们也省点劲，你爹有个说说话的，也不至于太孤单，等你年纪大了，你就知道老伴的重要了。再说她没有孩子，以后也不会产生什么纠纷，这多好啊！”
“二爷，理是这么个理，可你想过没有，就是因为没孩子，以后万一有点啥事，我只能自己承担，没任何人可以帮我，到那时我咋办？我不可能一推二净，啥也不管吧？单纯给我爹找个老伴是好事，我不反对，可也不能不考虑的长远一点” 小六把自己先前的顾虑说给二爷。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要你这么说，原配的夫妻，年龄大了也照样会长病生恙的，这么一说找谁也不合适了！”二爷有些气愤的对小刘说。
   “二爷，不是的，我是觉得突然间有一个外人进来，想想万一以后出现什么事，这心里也是觉得疙疙瘩瘩啊。其实这几天我也想了，不管咋样，这事如果成，我们就好好待人家，以后遇到啥事再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说不定也不像我想的那么坏，两个老人都健健康康的安度晚年呢。”小六用自我安慰的话回着二爷。
   其实二爷心里也明白，小六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可眼前这事也只能劝小六多往好处想。再说老三一个人，这三十年来，确实也不容易，看着让人心疼，他人老实话又少，这当哥哥的也该为弟弟着想。二爷继续劝说着小六：“六啊，别想太远了，眼下你爹最需要的就是找个说话的，去买点东西找人把这事正式提开吧，如果都没啥意见，大家也就都了了这桩心事。以后他老两口若有个灾病的，你真照顾不过来，咱还能看热闹不成？”
   “二爷，具体怎么操作我不懂，这事还得你多费心了！”小小六也已经想通了，同意去提下看看啥情况，又问燕儿有啥别的想法没有，燕儿也表示支持，就这样三个人达成一致。
  二爷说：“那趁着现在不算很晚，我从家里拿了点礼品，你看看再去买点什么，让你婶娘拿着去你英姑那看看，把这事说开。”
  “哎呀，你拿什么东西啊，我去买就是，要不你拿来的我算钱给你，然后我再去买上点！”本来二爷跑腿操心，还又自己从家里拿东西，小六有些过意不去，掏出钱硬往二爷口袋里塞。推来推去，二爷就是不要，可还是拗不过小六的倔脾气，只好把钱收起来。这时妻子也去买了其它的礼品回来，嘱咐儿子小心待在家，三人出门去了小六婶娘家。
  与此同时，刘老三正坐在床沿，无所事事的考虑着什么。一种害怕黑夜，害怕孤独的感觉包围着刘老三。几十年如一日，刘老三一人拉扯小六，饱尝辛酸和孤独的无奈。要说不想找个老伴是假的，前段时间儿媳说了英姑的事，心里倒是也美滋滋地，两人打小就熟，可事与愿违，儿子后来说的事又让他打了退堂鼓。或许这就是命啊！想着想着不禁叹声连连，心里盘算着这几天回家一趟，看看那可爱的孙子。于是拨通了小六的电话，说这几天想回去看看。小六借机把这几天的事跟刘老三复述了一遍，这突然的转折，让刘老三有点喜出望外，**无眠。
   隔天，小六给刘老三打电话说，英姑那边应了，说让刘老三回去一趟，一起吃个饭，也好把事情定下来。刘老三兴冲冲跟经理请了假，收拾了一下，去超市里买了些给孙子的吃食，搭上了回家的车。
  长途客车驶出市里，刘老三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呆呆地望着车窗外，若有所思。突然脸上不经意划过一丝微笑。对于命运的捉弄，刘老三多年来难得有这样发自内心的微笑。欣慰如今儿子成家立业，而自己也在晚年寻得一老伴，他感谢亲人们没有忘记自己，感谢这迟来的夕阳温暖。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村口的大桥远远地映入眼帘，客车眨眼功夫稳稳停下，刘老三提着东西下了车。现在桥头，这一刻突然有点忧郁了。一向话少的他，想想回到家，两家人凑到一起自己该说啥。年轻时跟英姑都熟悉，可到现在也有二三十年不见了，如今一下子提及谈婚论嫁，见了难免有些尴尬，一时不知所措，脸上竟泛起一丝红晕。
    正当刘老三，在桥头来回踱步时，身后一声清脆的汽车笛声，随后听到小六的声音。原来是小六他们在家准备宴席完毕后，还没见刘老三到家，打电话也没人接。于是二爷让小六开车出来看看。小六催促着刘老三上了车，说：“家里啥都准备好了，就等爹您呢，一起去请英姑和她的家人了，去的太晚怕那边会挑理。”
  刘老三明白儿子的意思，没有再说什么。几分钟后，父子二人到了家。
  此时老刘家的亲戚也都在门口等着，“众星捧月”般地把刘老三让进家里。这场面更让刘老三紧张了，脸上羞地通红。小六爱玩笑的堂叔，调侃着刘老三：“三哥，今天你可要好好表现，我们等会可是要好好闹你一下！”
刘老三冲着他尴尬的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进了屋在客厅落座，之前的事情大家也都知晓，二爷和中间人婶娘，简单交待过后，让刘老三换好小六媳妇准备的新衣服。“人靠衣服，马配鞍”。刘老三一袭笔挺的老年西装，脚下一双锃亮的皮鞋，被儿媳这一打扮，你还真别说，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不少。一切准备就绪，在婶娘和几位叔伯的陪同下，小六父子一同去了英姑家。
  来到英姑家，英姑的几位兄弟和亲戚也已经准备完毕。刘老三跟英姑见了面，看上去都有些羞涩，众人会意出屋门走到院子里，让他们两个单独说几句话。
  刘老三心跳加速，而英姑也坐在沙发上低头，不敢直视。来之前家里人交待的话，一紧张都不知去哪里了。可总得开口说话吧，于是刘老三硬着头皮向英姑说：“你看咱俩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孩子似的，呵呵。以后咱成了一家人，没啥说的，我们都会好好对你的！”
  英姑没有抬头，只是默许地点了点头。良久，英姑一下子站起来说：“走吧，他们都在外边等着呢。”随即出了屋门，刘老三应了一声，随后跟了出来。知道他们二人尴尬，众人也没再多说什么，一行人闲谈着向饭店走去。
  席间气氛融洽，作为中间人的婶娘，按照惯例再次向两家人表示，如果没有什么其它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双方都表示赞同后，一同举杯祝福刘老三与英姑晚年幸福。
   待各位长辈们交待完毕，小六起身想在场的长辈们深深鞠躬说道：“各位长辈们，都知道我爹人老实话少，在这里我就放肆一回，替他说几句。首先感谢长辈父老这么多年，对我们父子的关心和帮助，再向英姑承诺，从今往后英姑就是我的亲妈，我们夫妻俩一定会好好孝敬二老，咱们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小六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拍手叫好。刘老三跟瑛姑更是相视一笑，眼泪在眼里打着转转。

张玉国

结局圆满，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