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拐角处 □陶安黎 上个周末,我参加朋友聚会。结束后,又相邀去K歌,盛情难却,我就跟着来到一家歌厅。说实话,这种地方我去的次数加起来超不过两位数,多是朋友邀请,碍于情面,也就去了。而那些满是酒气和烟味的喉咙里发出的声嘶力竭、忘乎所以的高分贝每次都是对耳朵的一种考验。我也曾试着吼过几嗓子,但过后连自己都觉得是在制造噪音。 这次仍不例外,几首歌之后,我已经被震晕了,来了电话也没听到。当我发现未接来电后,就走到外面回电话。本想清静一会,但这家歌厅尽管装修豪华,隔音效果却不理想,从每个房间传出的不同性别、不同腔调的声音贯穿了整个走廊,不时有妩媚性感的女士和衣着光鲜的先生们走来走去。 我来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一扇窗子映出了一小块阳光,在一片暧昧的幽暗里,这一小块阳光显得分外亲近,头脑也清爽了不少。通完话,我倚着楼栏杆,竟不想再回那个房间了。 这时,楼梯下面传来了脚步声,我扭过头去看。一个清瘦安静的男人,穿一件浅灰的工作服,一手拿簸箕,一手拿笤帚,正在一级一级地打扫楼梯。他扫得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边边角角。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低下头去继续干他的活。在这样一个地方,遇上这样一个人,似乎与当前的环境显得不那么协调。 他扫完这一层,来到楼梯拐角处,撑开一个马扎,坐下来,默默地看着地面。我沿着楼梯走下去,也来到拐角处,在这里,各个房间传出的喧闹声总算能稍稍隔开一些了。打扫卫生的男人还是没说话,却伸手拿过了另一个马扎,递给我。我接过来,在他对面坐下。“这地方倒蛮静的啊。”我没话找话地说。他抬头看看我说:“是啊”。我半开玩笑地说:“在这地方工作,挺受熏陶的。”他也笑了。“我干了三年了,都习惯了。”我问:“一天要干多长时间?”“十多个小时吧。”“几个人啊?”以前是四个人,现在是两个,我和老伴都在这干。”听他说“老伴”,我感到诧异,就问他多大年龄。他少了些拘束,说你猜猜吧。“不到五十吧?”我小心地说,我知道猜年龄很容易猜出尴尬。他轻轻地笑了,“六十四了。”这的确让我吃了一惊,不像,确实不像。 他也打开了话匣子,他告诉我退休前他曾是一名教师,两个孩子也都成家立业了,日子过得都不错。他去年刚买了房子,就在歌厅附近。他说话的声音仍然很轻,说出来的话也是安安静静的。我问他怎么想到干这个活。他还是一笑,回答得很简单,“不想闲着。”接着又说:“刚来的时候,当客人走了,一打开房间,乌烟瘴气的差点把我熏倒,但干了一段,也就那样了,干啥不是干,这活也不累。他练他的歌,咱干咱的活,谁也不碍着谁。” 不知怎么,我有些羡慕他。在他的眼里,无论是青青校园,还是灯红酒绿;无论是清纯的学生,还是杂乱的人群,他都能安静地干好属于自己的一份工作,不被环境左右,不受外界影响。就像窗子映出的阳光,只管照亮自己的一小块天地。 说着话,时间不知不觉地流走了,直到我的手机再次响起来。原来朋友尽兴之后,才发现我失踪了。现在他们已经到了楼下,在等我呢。我向朋友道着歉,一边辞别了清洁工,匆匆地离开了。 真没想到,在这样一个乱得不能再乱的地方,我寻到了一份短暂的安宁。在今后的日子里,我相信自己会常常记起这个周末的下午。 这个夏天 □尹璐 这个夏天,注定是不平静的。各种繁杂纷至沓来,我心力交瘁却又无能为力。 我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可是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情绪。好友说,你现在不掉眼泪都无法开口说话了。他不知道,只有在他面前,我才可以这样。我依然是好妈妈、好妻子、好同事、好朋友。可是请给我一个出口吧,我太累了。 那天,我给多年前伤害过我的一个人发去短信,我说,我感觉我现在可以原谅你了。我不知这个大彻大悟是否来得晚了些。平面上我是个大大咧咧充满快乐的人,可是我知道,我是个双面性格的人。有些事,放不下,有些人,也不肯忘。 好友离世多天,我依然无法从悲伤中走出来。有时,我会幼稚地想,我在别人心目中到底有多重的份量。我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我希望所有的人都爱我。有好友问我,你是不是希望所有的人都对你好?!我知道别人没有义务对我好,可是我依然渴望人世间只有爱,关心和陪伴。而不是利用、玩弄和伤害。 那天和文友们一起出去采风,看见村里家家户户的门前都种满了玫瑰。玫瑰随风摇曳,芳香四溢。村民们也许并不懂得玫瑰的花语,他们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日升而出,日落而归。生息繁衍,希望一代比一代过得更好。最简朴的情感,却处处散发着爱的花语。他们的脸上散发的是恬淡与安然。而我们,这些所谓的都市人,天天穿梭于车水马龙、钢筋水泥中,拿着卖白菜钱,却操着卖白粉心,坐在一张饭桌上,关心的也只是朋友圈更新了吗?我要不要去点个赞?看不见周围的人是多需要他一个温暖的眼神,一个真诚的拥抱。即使是最简单的问候,也要从手机微信里发出。我们每个人都感到孤独,我们都在内心呼喊,我们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别人都不爱我? 我们呼吸着被污染的空气,吃着加有各种添加剂的食品,谈论着幸福指数。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我们出生,我们渴望更好地活着。我们惧怕疾病,害怕死亡。然而,所有的人都在向西走着,最后同归来处。 《大话西游》中,看似是一群和尚去西天取经,其实是一个人一生最好的诠释。一路寻找梦想,一路遇妖斩妖,一路奋斗,一路遇魔弑魔,最后到达终点,取得真经。 而这一路上,无论如何分离,如何遗忘, 五百年后再重逢时,我们仍然会相爱。 一声朋友你会懂 □翟慎晔 二十年前,喜欢剪报的她,因为一篇文章,喜欢上一位作者,她期待有一天能与该文作者不期而遇,为此,她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这位作者,用她自己的方式,通过报刊来捕捉作者的点点滴滴……不觉间,二十年过去了,当年还是花季的她,现如今已人到中年。她知道这位作者的工作单位,她每天上下班就从作者单位的门口路过,想找到作者,应该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她相信缘分,要等老天来安排。 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真就很奇特。今年春天,樱花盛开的时节,与友到理工大校园赏花,路过音乐广场时,从未谋过面的她,居然凭感觉和报纸上的一张照片印象,一眼认出了我。我把手中的相机交给身边的朋友,请朋友为我俩合影。分手时,她留了我的手机号,正如她说的“整个过程也就两三分钟,如行云流水。” 当天下午,收到她的短信“今天上午与您在理工大相遇,偶然而又必然。此刻,书桌上展开的剪报里,是您的文章《妈》,二十年的光阴,报纸早已泛黄,喜欢您的这颗心,依然不变……因为喜欢您的文字,所以记住了刊登在晚报上的您的照片。要是哪天您有空,欢迎来我家作客。”短信后边,附有她家的地址。 有人说,相遇是美好的,相见是有缘的。回想与她的相遇经过,有些不可思议。之前,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她在关注我,我们俩也没见过面,可她却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了我;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还保留着我二十年前的文章,如果不是自己亲历,怎么可能会相信。 这些年,因为文字,认识了不少陌生的熟悉的喜欢文字的朋友,也由此走到了想去的彼岸……说实话,文字于我,只不过是一份记录。真情,才是我所期望拥有的。与朋友遇见在春天的校园,是多么的美好。感恩这个春天,感恩这份遇见。回来后,我签名送她两本书,我的散文随笔《爱在永远》和护士文集《天使心语》。她说,她要用她的回报方式为我亲手蒸一锅胶东大馒头。 一周后,她打电话要我去拿馒头,果真是用她的方式,送了我一年十二个的大馒头。 她说:“对于一个作者来说,什么事是最引以为荣的?是又获了一次奖,还是又出了一本书?在我看来,有陌生的读者记住你并珍藏你的文章,每次翻开,心底涌起的,总是始终如一的感动和共鸣,这才是幸福中的幸福。如果有一天,岁月让我们不期而遇,我要紧握你们的手。因为我相信,一声朋友你会懂。” 第一次相见的人,若不是因为文字,不是因为听到彼此内心的声音,又怎么能够仅凭这一面,便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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