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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黑岩 于 2015-7-18 06:30 编辑
童年狗肉伴泪香 临淄 刘建博
我爱吃狗肉,但一吃狗肉,心里就涌起一股酸楚。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我随父从老家无棣迁入临淄,在虎山脚下王朱村落户安了家,在生产队长姜叔的张罗下,在村头盖了三间土坯房。那时家穷,怕人偷,一偷,小日子就没法过了,于是,就豢养了一条狗看家护院。那条狗是黄色的,故取名儿“阿黄”,阿黄爱叫,朝着柴门叫,朝着柴门外头“沙啦”响的树叶叫,朝着天上的月亮叫,好像天狗吃月亮似的。阿黄爱叫,可起初它并不咬人,后来,阿黄所以走上“不归路”,是我害了它。
那时,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每天放学回家,就牵着阿黄到处溜。周末,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我牵着阿黄下坑入壕,林间疯跑。在我眼里,阿黄就是一只军犬,我呢,自然是训养军犬的军人。我抛出去线球,它蹿上去把它逮住;我扔个死麻雀,它捕上去撕咬。那时,我爱看电影,尤爱看《地雷战》、《小兵张嘎》,那上面有鬼子,鬼子凶煞恶神,令我咬牙切齿。也许受了影片的影响,总爱用柳条把绿帽子撑成大盖帽,耀武扬威。没有枪,自己造,小木枪,火柴枪,红樱枪……,哪样造得都不赖。没有鬼子,路上的行人就是“鬼子”。那时阿黄特别爱听话,我只要喊一声“乖乖——唰——”,阿黄一阵风样扑上去……待我再打一声口哨,阿黄就即刻蹿回原地待命。阿黄训练有素,我威风凛凛,可不知咋的,打那以后,恶作剧时常发生,不是咬伤邻家鸭子,就是抓死邻家鸡,冷不防咬伤行人是家常便饭,惹得四邻八舍找上门来说不是。为了教训它,我故意把一只鸡拿到它跟前,只要它一伸爪子,或者用鼻孔一闻,我就拿木条子狠狠地抽打,抽得它嗷嗷叫,可它依然我行我素,没办法,父母商量着,要把它处置掉,不过一定要赶在父亲不在家的时候。
那天是个响晴天,父亲上班去了,母亲喊来秦叔,秦叔抄着木棍,与阿黄周旋。此时,阿黄的温驯全没了,绕着院子拼命咬,咬着咬着,就靠到我跟前,好像我是它的救命恩人。我来个顺手牵羊,用麻绳将阿黄的脖颈套住,绑在宅子外面的大槐树上,秦叔狠劲抡起镢头,朝着阿黄的脑袋砸去,只听“梆”的一声,阿黄的脑袋即刻耷拉下来。
中午,一脸怒气的父亲把我叫到跟前:“是你把狗绑起来,让你秦叔给打死的?”“狗汪汪咬人……我…”,“那,狗为啥不咬你呢?狗不咬你,说明狗有良心?而你的良心呢?给狼吃啦?”说着,父亲大声恸哭起来,哭得我六神无主。过了会儿,父亲哭声缓和,可分量并不减,“那狗该杀,该绑,该下地狱,可再怎么着,也不能死在咱自家人手里……”。
那天晚上,月挂中天,家人围绕肉盆,破天荒开了胃口,只有父亲在狗肉香里暗暗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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