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洞里的糖纸

香茗

墙洞里的糖纸

临淄/李秀芹

         在农村，日子好过了的表现就是盖房子，把旧屋拆了，再盖一座更好的，我家也不例外。第一次拆旧屋时拆出了满墙糖纸成了当时的乡村趣事和四邻五舍茶余饭后的谈资。

      三十几年前，村里家家户户都很穷，只靠几亩薄田勉强养家糊口。头脑灵活的母亲除了起早贪黑拾掇田地，隔三差五赶集去卖点针头线脑之类的补贴家用。攒了一小笔资金后又借点钱开了我们村里的第一家小卖部。小卖部很简陋，没钱置办柜台、货架，就在一进门处放了一张木板床，白天当柜台，晚上铺上褥子当睡床，泥胚垒的货架上一边摆着针头线脑等日常用品，另一边放着烟酒、黄裱纸、红纸、糖块什么的小百货，货架底下放着两桶散装的酱油、醋。那时收入少东西也便宜，有些物品的价钱我至今都记忆犹新：一分钱两块糖，“丰收牌”香烟两角三分，“金鱼”牌香烟一毛五这些价位好多年没变。那时物资非常贫乏，对于小孩子们来说，糖块就是最好的美味，七八岁的我也一样总是抵挡不住糖块那香甜的味道。

      糖块用一个长长的塑料袋盛着摆放在货架最显眼的位置，花花绿绿的糖纸很好看，经常有小孩子拿一分钱来买两块糖细细的咬着，家里条件好点的或者家里来客人带来小孩，大人们通常会很奢侈的给孩子五分钱或一角钱来买“一大把”尽情的享用。我羡慕极了这些能吃到糖的孩子。母亲虽然偶尔给我一两块但从不解馋，我每天都竭力隐忍着那香香甜甜的诱惑。

      开了春，田地里开始忙起来。父母要下地，白天的小卖部只能关门，晚上下地回来再开，虽然心疼卖不出东西挣不到钱但没有办法。一年级的暑假开始后，父母看我算账还算麻溜就把小卖部交给我照看。既不到地里干活暴晒又能做作业学习，当售货员还能自己说了算，虽然不能和小伙伴们一起到外面疯玩我还是很愿意留下来照看这些东西，最主要的是我藏了小心思，能偷偷吃块糖解馋了。

      每天父母走后我的眼睛总是被花花绿绿漂亮的糖纸诱惑着。但心里惦记着母亲对我说过的话，咱这是卖钱的，有钱了才能供你上学，你别贪玩把店舍了丢东西。卖钱上学最重要所以忍了再忍，但忍耐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好像有些困难，最终没有抵抗住，偷偷的吃了一块，细细品味的同时心里不住的安慰自己，那么一大堆糖吃个一两块不见少，是看不出来的。虽这么想着但心里还是很忐忑，父母回来后心虚的有些不知所措。辛劳的父母回家后又忙着洗衣做饭根本无暇盘点货物，母亲也只过问一下今天的营业情况和缺少什么货物需要进货，根本没闲工夫看我的情绪和表现。平安无事过后，仅过了一天就又馋了，再偷吃时心里坦然多了，不再慌张和心虚，有了一种吃完不被发现的放松和得意。慢慢的随着日子的推移，一天只吃一块糖实在太不过瘾，便一天改为两块，上下午各一块，在糖块的甜蜜里早就把攒钱上学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暑假结束，每天中午、晚上我都乐得看店，因为有糖块的日子太美好了。

      糖是好吃，但糖纸却一直困扰着我。虽然我也爱极了这些花花绿绿的糖纸但不能明目张胆到处显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父母发现。那时没有垃圾桶，村里的人都把垃圾倒在路对过的一个水湾边。这个湾边离我家近我是不敢随便把糖纸扔那里的。最初我都把糖纸扔在门口的柴火堆里，但每天烧火做饭的柴火都从这堆柴火里取，母亲经常会发现里边的糖纸，她就会问这两天谁来买糖了，谁谁家真惯孩子，老让孩子吃糖等等，吓得我再也不敢随便扔了。无奈之下对墙发呆，忽然发现墙上有好多洞，土坯垒起墙后再刷一层泥，因为房子年久失修，墙皮斑驳，有些地方掉出土块，形成好多小洞，再加上老鼠在墙上打的洞，简直是糖纸非常好的藏身之地。这一发现让我激动不已，以后再也不用为糖纸无法处理而担心了。此后五六年我自己都记不清往墙洞里塞了多少糖纸。

      生意好了，家境也殷实起来，母亲决定盖新房。农村人盖房都在自己家宅基地上，拆旧盖新。当旧屋的墙体倒下随着尘土飞扬的是团团花花绿绿的塑料糖纸。在场的人先是愣神而后都开心的笑了，然后我这个看上去腼腆老实、温和懂事、乖巧听话的老李家大妮便飞进了四邻五舍的“闲话”里，成了一段“佳话”。这事是后来母亲告诉我的，那时我已上初中住校，根本就忘记了墙洞里的糖纸。搬进新家，母亲重新布置了小卖部的格局，有了新的货架和柜台，货物也更加丰富，墙壁洁白光滑再没有了墙洞。而我已经见识和品尝了更多种类的美味零食，糖块也添了各种口味更加诱人，我却失去了吃糖果的兴趣。

      现今再买零食是给自己的孩子吃，看着孩子吃的香甜的样子总会想起那老屋墙洞里的糖纸，这成了我怀念老屋、怀念那段任性岁月最温暖的记忆。

李秀芹：齐鲁石化公司运维中心职工 八小时之外 读书、运动、旅游

淄水金山

童年趣事，语言朴实无华，生动的反映了那个年代的社会生活。

李玉军

童年岁月甜秘密，不能忘怀的记忆，语言朴实，情感真挚，读来亲切自然，仿佛邻家发生的故事。

香茗

淄水金山 发表于 2015-7-31 04:41
童年趣事，语言朴实无华，生动的反映了那个年代的社会生活。

童年是最美好的回忆，向老师问好。

香茗

李玉军 发表于 2015-7-31 20:53
童年岁月甜秘密，不能忘怀的记忆，语言朴实，情感真挚，读来亲切自然，仿佛邻家发生的故事。

谢老师点评，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