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小小说】

山夫子

李穆
                           【小小说】
                              刘继智

李穆长得很精瘦，他高高的个儿、修长的腿，也许是爹娘遗传下来的，也许是自己从事职业的缘故，他的手指关节显得比较粗长，人们暗地里送他一个外号叫“瘦猴精”。
李穆原来是省内某市杂技团的杂技演员，后来，杂技团不景气，便解散了，他从此便丢了饭碗，怏怏地回到老家，又因为不会农活，常常被人奚落、挖苦，神情特别沮丧，抑郁寡欢，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生活无着落，于是便开始走南闯北、四处流浪，饱一顿，饿一顿的，流浪的日子真是充满苦辣酸甜，应有尽有。后来，李穆在新疆流浪的时候巧遇一个走钢丝的民间艺人，于是便拜师学艺，通过几年的努力，终于学到了一套高空走钢丝的本领。
李穆的老家是个穷山区，虽然经济不景气，但风景特别美，近几年来，城里人特别喜欢搞户外探险活动，有摄影爱好者把李穆家乡美丽的风景拍成系列风景片发布到网上，很快便招来了许多户外探险群和旅游爱好者前去游玩，李穆见过世面，也看准了这一商机，他于是用了很低廉的投资，在家乡的一处绝妙风景“夹山崖”处拉了一条长长的钢丝绳，专门给那些户外旅游探险者表演高空走钢丝。
夹山崖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峭壁高约100多米，悬崖峭壁之间是一个深深的峡谷，峭壁之上长满了茂密的树丛，风景特别秀美奇异，游人走进去，如入迷宫一般。李穆的高空走钢丝技巧表演，无疑也给这一自然风景增添了不少的亮色。
旅游探险者来到夹山崖，除了被这里美丽的自然风景所折服外，也为李穆精彩的高空走钢丝的表演技艺而拍手称快，喝彩连连，但看李穆走钢丝表演并不是白看的，需要交一定的费用。李穆这个人本非贪心之人，开始的时候，每个观光游览者仅仅只是收取10元钱的观赏费，10元钱不多，一般的户外旅游探险者还能够承受得起，反正既看了美丽的自然风景，又能够欣赏到走钢丝的绝技，何乐不为呢？这样，李穆一天下来，就能够挣到几百甚至上千元，日积月累，渐渐地，李穆便腰缠万贯，成了家乡名噪一时的大红人，走起路来也有些财大气粗的感觉，家乡人从此也对他刮目相看，他们大老远见他走过来，总要抢先向他打一声招呼，必恭必敬，显示出对他客客气气的样子。
经济宽裕了，生活好了，李穆也渐渐地发福了，体重一下子增加了几十斤，他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瘦猴精”了，每一次去夹山崖表演走钢丝绝技，开的是豪华的小轿车，而且收取的演出费用也慢慢地看涨，后来游客观赏演出的费用竟然比原来要高出了好几倍。
由于身体发胖，李穆走在那根长长的钢丝绳上，便失去了从前的轻盈自如的感觉，也没有原先那么专注，尽管每一次表演，他都尽力控制自己身体的平衡，控制住心里浮躁的情绪，尽力走稳每一步；游客观看他的表演之后，还是不断发出阵阵喝彩之声，掌声四起，惊艳不断。但李穆还是感觉到一些力不从心，心里仍然有些发怵，有好几次，他差点从高空之上摔了下来。等表演完了之后，常常是一身冷汗，夜里也常常做噩梦，醒来的时候，心跳加快，大汗淋淋。
这是怎么啦？李穆有些后怕起来。
“不能够再玩命了！”李穆想。于是，他决定从此便告别高空走钢丝的行当，只是一门心思在家里静养，啃老本。按说，这本来是一种很明智的想法，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李穆由于过惯了富裕的生活，消费上了档次，一旦没有了足够的收入，高额的生活开支和生活需求便使他有些捉襟见肘、来源不济。
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以前李穆过着流浪生活的时候，饭不饱食，衣不保暖，他没有这种窘迫感，没有这种危机感，但是现在，他生活富裕了，一旦没有了足够的经济来源，这种心理反差就特别强烈，就特别突出。
“这人呀，一旦走上某一条路，想彻彻底底摆脱它真的不容易！”李穆特别苦恼，彻夜难眠，思来想去，这样啃老本依然不是办法，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再上高空钢丝绳，重操旧业，为游客们表演高空走钢丝绝技。
高高的山崖，深深的山谷，长长的钢丝绳悬于两崖中间，像一根生命线。山谷之中，许多游客早早的聚集在那里，静静地守望着，翘首以待。李穆在众目睽睽之上，双手紧紧地握住一根长长的竹竿，慢慢走上去，试了试，身体晃了晃，然后，他强迫自己，咬紧牙关，小心翼翼的走上了那根久违的钢丝绳，一步、两步......
山谷之中的众多的观众看见他仍然显得还是那么神情专注，目视前方。
他走了几步，步子慢了，两眼有些发晕，心里开始慌乱起来，只觉得自己恍恍惚惚的，突然身子一歪，心跳加急，好险，但他马上又重新镇定下来，稳了稳自己混乱的心绪，停顿了一小会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走到中间位置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体力不支、心力不济了，只觉得两眼发黑，双腿发麻、酸软无力，双手颤动不止........
山谷之中，观看表演的人们簇拥着，大声地呼喊着、叫嚷着，像喧腾的海洋，人们望着空中的李穆，就像欣赏悬挂在半空之中的一件艺术品，美丽绝伦的艺术品，所有的目光似乎全部都吸引过去。
李穆打了寒颤，眼前一片迷茫，一片漆黑，只觉得脚下轻轻一滑，他就像一片凋零的树叶，从半空之中轻轻地飘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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