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去江南,在西溪湿地,绿水中乘舟,漠漠水面上不时飞起一只白鹭,同行的人都说,这里,真象我们的马踏湖。于是,对陪同的南方朋友说,我们北方的马踏湖,也有这样成片的绿水,也是这样的芦苇夹道,河汊纵横,恰似江南水乡的韵致。 自幼生长在北方平原上的我,内心却有一份解不开的江南情结。年少时浪漫的情怀里,向往江南的湿润,水乡的灵秀,向往生在江南人家的女孩儿,在荷花盛开的季节,与女伴们坐着小船去采莲:“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湿,更脱红裙裹鸭儿。” 江南离得太远。幸好,我们身边有个马踏湖,这片生长着芦苇荷花的湿地,奇迹般存在于干旱的北方,水草丰美,鸟飞鱼跃,滋养出了一处独特的风景、风情和民俗文化。 它的来历和这个城市的历史有关。这里是三千年前齐国的故地,传说很早的时候本是一马平川,春秋战国时期齐国霸主齐桓公会盟诸侯,数不清的兵马齐聚于此,千军万马的把平地踏成了洼地,从此就成了一片湖泊。现在去马踏湖,还可以看到景区内有马匹供游人骑游。传说无从考证,这方圆几十里的湖水,碧波荡漾成一道独特的风景,让很多人慕名前来,在这里体验一把北国水乡的风情,消磨一段休闲的时光。 到马踏湖,不坐船游湖就等于没有来过。湖中的水不深,小小的木船,船家用一根竹篙轻点,便轻轻巧巧地离了岸,划向芦苇深处迷宫一样的水汊里。人在船上,舟在水中,可以沏一壶清茶慢慢品,也可以闲闲地聊天,或者什么也不做,只赏风景。在湖里,会碰上群鸭戏水,会看到捕鱼人载着一船的鱼鹰捕鱼,也会绕过渔人用网罩在湖面布下的“迷魂阵”,据说鱼只要进去就晕头转向,再出不来了。如果碰巧,还能看到湖上人家娶亲的场景,新郎新娘的两只大船一片花团锦簇,热热闹闹,吹吹打打迎亲来。 湖里到处生长着芦苇。春天的时候芦芽初长,是新鲜的绿齐刷刷地往外冒,处处生机勃发;夏天茂盛起来的芦苇,象绿色的青纱帐,又象绿色的围墙把湖水隔成了水里的巷道,让人坐着小船在湖面的苇丛中绕来绕去,风景变幻,意味无穷;秋风瑟瑟时,每一杆芦苇都白了头,远远望去,大片大片的芦花似雪,在风中起伏,有着苍凉的国画般的意境;每年到立冬这日,便是当地人割芦苇的日子,两万亩芦苇就在这天一起倒在人们的镰刀之下,那情景,浩荡而又壮阔。在马踏湖的农家的大院里,可以看到好多婶子大娘们,一个个巧手翻飞,用芦苇和蒲草做各种苇编蒲编制品,她们把马踏湖的芦苇,编成苇箔出口创汇,做成工艺画畅销全国。这些婶子大娘们,也用沿袭下来的传统的工艺纺线织农家老粗布出售,很受游人欢迎,那小时常见的场景和物什,勾起人浓浓的怀旧思乡之情。 我最爱看的,是马踏湖夏天的白莲红荷,有诗有画,活色生香,让人想起《采莲曲》里的江南。马踏湖的睡莲多是白色和黄色,小小的花朵,小小的叶子,浮在近岸边的水面上,傍着一片芦苇,安静地开放,洁净,美丽,不染一点尘埃。马踏湖的红荷,则是大而饱满的花朵,和荷叶们挤挤挨挨地开了满池,含苞待放的,婷婷盛开的,还有结了莲子的,或躲藏在伞盖一样的荷叶下面,或傲然挺立于荷叶之上,不时有蜻蜒飞过,在肥硕的、带着露珠的花瓣上做短暂的停留。池边柳荫下,静静地观荷,风吹树摇,有荷的清香扑面。荷花开尽的时候,便到了中元节,中元节之夜放荷灯是马踏湖一带独特的民俗。曾到湖区看过放荷灯的场景,七月十五的晚上,天空挂一轮明月,月华如水洒在湖上,雾气迷濛,如幻如梦。男女老少都来到湖边上,捧着点亮的荷灯放入水中,一盏盏荷花灯在湖面上闪闪烁烁地绽放,顺流而去,那是荷花的精魄在这一年中最华美的绽放。 在马踏湖,知道荷花的花瓣原来是可以吃的,挂了糊在油锅里炸了,入口仍然品出了荷花特有的味道。荷花可入食,莲子可做羹,白生生脆生生的花下藕,包在荷叶中用拳砸碎,白糖一拌,十分爽口,荷叶则用来蒸饭蒸菜,做出的饭菜都带着荷露的清香。马踏湖周围的饭馆都做鱼,中出产的各种鱼,在湖上人家的灶上可变出酸辣咸甜香各种浓淡滋味:鳞炸鲫鱼、鱼丸子、蒲白黄鳝汤、酥鲫鱼、泥鳅汤、小鱼辣椒、清炸黑鱼、清蒸鲤鱼……听听这些菜名便把馋虫给勾出来了。还有一种本地特有的蛤牙鱼,肉质洁白鲜嫩,入口回味悠长,还有那黄中带红、一剖两半就往外冒油的金丝咸鸭蛋,是怎么也吃不够的。 我和朋友们隔一段时间就会相约去马踏湖,坐小船在绿水上闲游半日,想象一下梦中的江南。坐在湖上的鱼馆里,四面临水,荷花柳浪,清风送爽,佳肴一道道端上来,一杯酒还未入口,心便已在水乡的风情里沉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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