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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门口那棵老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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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13 10:30: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家门口那棵老槐树

我家门口有一棵老槐树。没有人知道它的年龄,爷爷都说它很老很老了……它守候在我家院门外,巨大的枝丫伸过街道,像探出了它的脖子,做出一副永远张望的姿势。

   槐树下有一块大青石,我也像老槐树一样,快到饭点时候,就坐在青石上,背靠着老槐树,将脖子探出去,左顾右盼――因为我不确定娘会从哪个方向上坡回来。老槐树的枝叶摆动,好似跟风在拥抱;我左右张望呢,仅仅是肚子饿了。是的,只有肚子咕咕叫了,我才会想起娘,平日里我管家里的大人在外边忙些什么呢!吃饱了肚子,我就跟家门口那棵老槐树玩。槐树真的很老了,它老的只剩下了厚厚的皮,心是空的。人老了,会死;树老了,就会空。那时候,我不懂这些,我曾固执的以为,老槐树是为了跟我玩才自己空了的吧?于是,我就扒住它皱裂的皮,钻进槐树的腹部里。这时,我就会心满意足地想:老槐树,就让我做你的心吧!老槐树好像懂了我的意思,它摇起头顶稀疏的枝叶,在风里发出呜呜地声音,像是在唱,又好似在哭。我又想,是我把老槐树弄疼了吗?所以,我一般不会藏树洞里太久,怕触痛了它结痂的伤口。可是,每天我还要爬上树洞,为的是摸摸里面有没有人们随手扔进去的垃圾。有的话,我会仔细清理干净。老槐树是我家的一员,虽然它老了,我更加爱护它。只是,我从不知道它的心事?或许,槐树老到了空心时,早已没有了心事。心虚空了,才能包容万事,获得源源不断地生命力――要不,它已经枯竭的枝丫里怎么又会发出新牙呢?

    一九七七年那年夏天,我六岁。那天我正坐在老槐树下的青石上吃煎饼。我不记得是第几次跑进家门,冲着蹲在饭屋里摊煎饼的娘要煎饼了。娘伏身在热气蒸腾的鏖子上面正刮着煎饼,见我再次站在她的面前,她直起身子,苦笑着说,胜啊,你该差不里了吧?我嘴一咧,要哭,委屈地说,俺还里,俺还里……好,好,你里你里……娘笑着,麻利的伸手卷起一个煎饼又送到我手里,不忘叮嘱说,热,慢点吃。我接过煎饼进了里屋,抿了大酱,卷了葱,又跑出家门,坐在槐树下吃起来。大队里的喇叭正是在我吃第N个煎饼时响起来的。我没听清它哇啦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早上,全村村民都去大队开会了。接下去,就是我家门前那条路上全站满了人,就像羊拉屎一样,一路拉下去,没头没尾。好几个自然村的人都混在了一起,拉开了一条壮观的“战线”。人不分男女老少,手里不是抡洋镐镢头,就是撬棍铁锨。还用推车家筐,篓子镰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土路上,沟坎里,到处是人。人淹没在尘土里,劳动的号子声彼此起伏,远近相闻。我看到爸爸赤裸着上身,推着冒尖的推车,在人群里跑来跑去,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他的肱二头肌和胸肌在太阳和汗水的浸润下,油光锃亮,一块块兔子似的跳动着。我娘似乎也表现出非同寻常的泼辣,她正双手挥舞着一把生锈斧头,向一棵碗口粗的梧桐树砍去;四处飞溅的木屑如纷纷雪片,飘洒在娘的身上,发梢,落满她通红的脸庞。我再扭头看近处的人,都是一样的干劲,情绪高涨,人人腿上像装上了弹簧一样,不知疲累。我再也沉不住气了,当我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煎饼卷大葱,又返回家里喝了口水,这才从旮旯里找出那个属于我的小铲子。我拖着我的小铁铲愣蹦愣蹦地走进一场声势浩大的劳动中去。在我眼前到处是奔走的腿,这些活动的腿成了我最大的障碍。我不断地用手去推开这些腿,才能前进。当我差点被一条腿绊倒时,终于有人发现了我。――哪来的孩子?有个女人弯腰把我抱在怀里,大声喊起来,谁家的孩子,是谁家的孩子……我人缘还不错,有人认出了我,还把娘带来了。我娘把我领出“战场”,熊了我几句,往大门里一推,随手把大门在外边挂上了。我出不去了,只好垂头丧气地拿着我的铁铲在院子里溜达,碰到树就砍树,遇到鸡就打鸡。

    直到夕阳落山,娘和爸爸才一起回家。晚上,爸爸告诉我,我家外面要俢一条水渠。娘欣慰地说,有了水渠庄稼就能喝上水了!我问,庄家也能喝水?娘说,庄家喝了水才渴不死,就能多打粮食。爸爸接着说,等俢好水渠,就能吃上白馍馍了……修好水渠就能吃上白馍馍了?我想着这句话,在心里一遍一遍重复着,忽然我就心花怒放起来,在屋里蹦啊跳啊,一直折腾到精疲力尽才停下来。几天后,我从大人口里得知,我家要搬迁。因为水渠要加宽,正好从我家院子穿过。当然,需要搬家不只我家一户。我家得到搬家通知时,队里已经组织人在村里选好地基开始为我家盖房子了。可是,我却因此伤心起来。我问爸爸,爸爸,咱家的老槐树能留着吗?爸爸不加思索地说,过几天就砍了。说完,他去忙大人该干的事了。我去问娘,娘,家门口那棵槐树真要砍吗?娘拿着猪食棍子狠狠地敲了那只喜欢抢食的猪嘴巴子一下,说,家都搬了,树还能留着?再说那棵树也不是咱家的,树都死了!我说,不,树没死,树顶还长着叶子呢,树会全部活过来的……?娘说,树都枯空了,也没啥用了,烧火也不着……哼,我扭头走了。那几天里,我天天靠在老槐树上,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这场壮观的人与自然的斗争,心里难过的要哭。

   那个下午,我正坐在青石上,背靠着老槐树打盹。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把我吵醒。我看到爸爸赤裸着上身,肩膀上扛着一个大锯,精神抖擞的走在一群人的前面。阳光洒在爸爸赤红的腱子肉上,威武又雄壮,有一刻我竟怀疑这是不是我爸爸――到底是什么让他突然变得这样激情亢奋呢?难道就是村前这条破水渠……当我从痛苦地沉思中醒来时,我发觉自己被爸爸挟在了腋下,他大走几步,将我扔到家门前。同时,我看到两个人已经在老槐树上架起了那个大锯。我突然疯了一样跑上去,双手抱住一个人大腿,大声喝道,你们不能锯我的树!话刚说完,我就被爸爸凌空提起来。他这次把我一直送到家里,在他出去时,我听到大门哗啦一声,我知道他把大门挂上了。我冲上去,狠狠地在大门上踢了几脚,又抄起我的铁铲子在院子里几棵梧桐树上乱砍一气,发泄着我的不满。我看着从树里面流出清绿色的椰汁,我眼里的泪水也奔流而出。


   我终于把自己折腾地很疲乏了,无力的扔掉手机的小铁铲,这时耳边传来哧啦哧啦地拉锯声。我慌忙跑到到大门前,从缝隙里向外张望。我清晰地看到了那张大锯正埋没在老槐树的腰腹里,两个赤着臂膀的男人正歪着蓬松的脑袋,咧着嘴,拼命地拉。好像老槐树跟他们有着深仇大恨一样。我爸爸掐着腰站在旁边,他说,好了,别锯了,树是空的,用绳子一拉就倒了……接下来,我看到有人爬上树去了。我不忍心看他们拉倒老槐树,就抽泣着进屋,躺在了床上。不过我还是听到了老槐树轰然倒塌那一声,我的心也因此沉到最深的黑暗中去。老槐树就这样永远的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它干枯的肢体被人们分解,各自拉回自家里去了;老槐树的根也被人挖出来当柴火烧。

第二天,我站在空荡荡的院门外,回忆着老槐树跟我相处的日子,鼻头依然酸酸的。不过,懵懂中,我似乎懂得了一点老槐树的心事。比如,它为什么天天探出脖子在张望呢?我想,它那是在等它的孩子回家吧……?可是,现在它没有了,它的孩子回来怎么办?我很伤感,就天天想着这个问题,想着,想着,我就住在了一个新的院子里。在我的要求下,爸爸在院子的西南角种上了一棵小槐树。我天天给它翻土,浇水,盼着它快些长大。我很喜欢它,因为我肯定它就是老槐树的孩子。

                  



发表于 2017-2-16 09:22: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株大槐树,见证了时代的变迁,也带来很多思考,失去的,收获的,在自己的内心总要平衡起来,才有岁月静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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