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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玉静心明 于 2017-5-24 08:58 编辑
麦收印象
淄川 黄秀美
在老家,时令小满一过,麦穗胞浆日渐丰盈成熟,麦苗儿逐渐由绿转黄。这时候,虽无农事可做,父亲隔几日还是会去田里转一转,然后,乐悠悠骑“大金鹿”回来。
父亲是种田的好把式,看苗情就知收成。接下来,父亲就着手拾掇麦收所用农具,碌柱磙场,镰刀割麦,扫帚木锨叉把是用来打场的。在父亲眼里,这些用具都要得心应手,收麦,也是一场战斗。
“蚕老一时,麦熟三晌”。割麦子也讲究时机,火候浅了,影响产量,熟过了头,麦子一炸芒,减少收成。
麦地离家约有二三里路,麦子开镰那天,父亲起得格外早。我提着水壶到地里时,父亲和姐姐他们已经割进地头一大截。我不太会割麦,只能打下手,就把草抈子系在腰间,一条一条抽下来,把割倒在地的麦子拢起来,捆成麦个。累了,直直腰,抬眼就看见父亲躬身趋步向前的背影,一顶斗笠在我眼前晃动,融进金灿灿的麦田里,似一幅天高地阔的壮锦。
三秋不如一麦忙。麦收时节,大人孩子齐上阵。只要是能帮上忙的,亲戚里道也来助战。这时,谁家小子未过门的媳妇来了,谁家女儿的新女婿也来了。新人,穿的衣服往往板正一些,立在田头,就有一道别样的风景,地邻间互相打个招呼,私底下也会在心底默默给予一点评价。新女婿大多不负所望,干活更不惜力,恨不能把浑身解数都用上,好博得“老泰山”的认可。庄稼人干活扎实不扎实,往往一场劳动就能证明。这是庄稼人的哲学。
麦收时间紧,午饭就在坡里吃。娘会擀上香酥酥的烙油饼,白面大饼,一切四块,整整齐齐,摞在干净的白布包袱里,把饭送到田头。解开包袱,煮熟的咸鸡蛋放在饭盒中,玻璃瓶里还有半瓶甜酱。一把鲜嫩的小火葱,横在包袱外层。若是忘了放筷子,就手折上两根麦秸梃子便是。
阳光像一根根银针,灸在田野里,热浪与麦浪一起翻涌,一波又一波。麦子的清香随风飘溢,在心头缭绕。劳累了大半晌的家人,在地边的河沟里洗把手,坐在地头的树荫下就餐。这时,父亲脸色凝重,不时抬抬头,看看天边游弋的云彩,这时节,最怕下雨。风从田间吹来,面香,麦香,陌上草木峥嵘的气息,交织相融,汇成岁月的芳香,滋味永长。
麦子割完捆好,已临近下午。乡间小路上,大车小辆,颠颠簸簸来来往往,把麦子运往场院。广袤的田野里,一派繁忙景象。山山岭岭,一片片金黄的麦子,在人们挥汗如雨的劳动中,堆在场院成了一座座麦山。
接下来,就是打场。刚刚脱完的麦粒饱满圆润,黄中略带一丝丝青头,摊晒在麦场上。麦子在竹耙的隙间流过,就像一道道美丽均匀的波纹,荡漾在日光的海里。几经翻晒,麦子的肤色愈加厚重安暖,或许,这就是生命的原色吧?
丰收后的原野空旷苍茫,套种在麦地里的秋玉米,在几场雨后,渐渐漫过麦茬,绿意葱茏,摇曳生姿。村边,场院里,蘑菇似得麦秸垛,稳稳地立着,安静潇然。麻雀叽叽喳喳,时飞时落,追逐嬉戏。谁家的白鸡婆带一群鸡仔,咕咕咕,唧唧唧,在麦垛周围觅食。炊烟从谁家的屋顶上袅袅升起,在村头徘徊,久久不愿离去。
时序轮回,五月的风裹着清新如昨的麦香,从原野上吹来,浑浊的眼眸里,又看见父母步履蹒跚的背影,他们拄着拐杖,走出我的目光,走向另一个季节。饱蘸阳光的麦香,又一次潜入心底,温暖我复杂而又单纯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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