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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京东文学奖得主张忌谈谈写作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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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12 22:06: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水水

张忌近日获得首届京东文学奖年度新锐作品奖。他2003年开始创作小说,先后在《收获》《人民文学》等杂志发表小说近百万字。2016年,《出家》一经发表,引起广泛关注。

首届京东文学奖只评了六本书:格非的《望春风》、以色列作家阿摩司•奥兹的《乡村生活图景》、孙机的《从历史中醒来》、王晋康的《天父地母》、黄蓓佳的《童眸》和张忌的《出家》,奖金共280万,奖励金额算是文学奖中非常高的了,目的是为了让作家暂别生活上的担忧,安心创作下一部巨作。

这些年来,自媒体让人人都能发声写作。而写作,本是一个传统的手艺活,是辛勤的身心劳作。短文碎片阅读时代,创作一部经典优秀的长篇小说,需要一种机缘和定力,更需要在时代和社会背景中静默而悠长地观察。



张忌的《出家》,从第一人称角度,写了一个从乡下带着妻子女儿来城市打拼的男人方泉,从送奶工做起,随着二囡和儿子的出生,又做了送报员、踏三轮车等零活糊口,但大囡上学要赞助费、妻子生病要手术费等一系列问题陈列在他面前。受人指引,他后来成了寺庙里的广净师父,过上了僧人和俗人交替的生活。他逐渐喜欢上了念经、打坐,直到接手一座寺庙,成为住持,他萌生了扩大寺庙的野心。而要实现这个心愿,就真的要出家,他显然已经真的动心了……

《收获》杂志刊登《出家》时曾说它是《活着》的现代版;中信出书时,则说它是《受戒》的现代版。张忌说,也许,《出家》和《活着》的共通性在于主人公生活的困难遭遇,好像闯关一样,过了一关,又有一关。而和《受戒》的共通性就更明显了,说的都是出家当和尚的故事。

张忌说,这两部小说都是经典,能跟他们放在一起比较,他感到荣幸。但它们其实还是不一样的,《出家》最重要的一个着力点,就是见自己。这个点,应该不是《活着》和《受戒》想要表达的东西。

这的确是一个尊重找寻自己的年代,所有人,不分阶层都有这个需求,在“见自己”这个命题上,也许,人人平等。




我问张忌,为什么要用第一人称写?他说,使用第一人称来写不是偶然的。原来尝试用第三人称写,但是,怎么写都不顺。后来,就停下来仔细琢磨,发现第三人称的写作有两个问题,第一,是佛学知识的不够。如果用第三人称写的话,作者就要使用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而这样的视角,那简直就要一个佛学专家才能完成这个小说了。第二,不贴肉。因为小说写的是陌生行当,作为写作者心里就底气不足,再用隔着一层的方式写,写到后面,可能会越来越虚。所以,他最后用了第一人称写,这样主人公和作者是站在一起的,他们彼此陪伴,彼此信任,更踏实,也更诚恳。

《出家》写了一年左右。张忌说,他起初写得很不顺,总感觉对寺庙里的生活有陌生感。后来,他就经常往寺庙里跑。有一天下午,他坐在寺庙二楼的禅房里,院子里有两个和尚在打羽毛球,看不见人,也听不见声音,只有那只白色的羽毛球在栏杆的间隙中,飞过来又飞过去。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写《出家》,写的是和尚,但更重要的,写的是人。所以,经过那个下午,他突然感觉自己跟寺庙贴近了,随后的写作也就顺畅了起来。



书中的第2页,就描写了这个激发他灵感的场景:“山上显得很安静,院子里有两个僧人在打羽毛球,白色的羽毛球在空中划出弧线,不停地飞过来又飞过去。再远一些,有一位胖老太太正拿着一把竹笤帚在清扫观音殿前的台阶,细心听,能听见笤帚和石台阶摩擦时发出簌簌的声响。越过寺庙的围墙,可以看见山,山间有几个人,刚从地里回来,身影在绿荫遮蔽的山路间时隐时现,就像武侠电影里的侠客一般”。生活就是所见即所得,心境随时迁移到合适的场景里,对于写作来说,是很美的遇见。

他明明写出了底层人的辛酸,但即使是第一人称,也没有直接写抱怨、愤慨、悲凉的情绪。小说里的所有人似乎是平等的,且平静的,守着自己的故事和秉性,顽固而自然地活着。张忌的笔力是独特的。他说,他的个性是偏温和,写作时也不喜欢激烈的表达方式。我请教他写作方法,他说他自己也说不好《出家》是一个什么笔调。如果硬要说,那可能是写作习惯——他喜欢小说不那么功利,不要从头到尾奔着一个目标就去了,能在小说里多展现一些看上去没有用的东西,这样的小说才能更有质感一些。

我想起来中国台湾学者蒋勋讲解《红楼梦》时,说到曹雪芹写作也是这样,情节并不紧凑,主线之外总有很多华丽令人回味无穷的旁支,像是回忆起他必须要纪念的那段昔日荣华生活里的细节和仪式。

他明明写了农民工的很多真实的生存状态,越辛苦越多生孩子,生计都是亲戚、老乡、碰到的人推荐以勉强过活的,明明里面写了寺庙里的真实场景和人间烟火,他却说,他没有特别关注过农民工问题,为主人公方泉设置的职业,只是出于写作的需要。另外,对佛学的理解谈不上是什么知识,可能就是一种感性的认识。他说他的外婆,20岁不到就开始吃素信佛,他小时候经常跟在她身边,有了耳濡目染,对佛教就有一种自然的亲切感。不得不说,当社会观察家,并将自己的洞察凝固在时代作品里,也需要天赋。

张忌说,写作可能是认识自我最好的一个方式。我说,我个人感觉创作者就是一个创业人。我问他,作家这个职业在这个移动互联网的年代变了吗?他说,他没太想过作家这个职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没想过它跟移动互联网年代有什么关联,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了一个作家。他觉得自己是个有倾诉欲望的人,但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东西是不能与人言的,于是,他就把它写成了小说。他觉得,写作就是个手艺活儿。就像木匠、瓦匠、雕花艺人,都差不多,好的作品一定是好手艺做出来的。



秦老师在《十年一诺,这场文明探索也是自我的探索》中写道:“坐在那里去写,有时写什么甚至不是第一重要的,重要的是写,不知不觉就会写出来一些什么。”张忌说秦老师是对的,有些东西,不能想得太多,太清楚,说得天花乱坠没用,老老实实地写,反而作品出来时,可能会吓自己一跳。

我问他,正如《出家》里的方泉,当着假的和尚,当着当着仿佛就找到自己了,是不是职业、身份和内心之间本就隔阂,所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过人生都是表演?谁入戏深浅问题?人的身份切换本身就是社会常见现象,这里寄托了怎么样的世界观和社会观呢?

他说:“你说的人的身份感这个问题,我觉得很有意思。我不知道你怎么样,反正我有时候会觉得有些错乱。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我打个比方吧,就像你去一个KTV,你一路走过来,你能听见每个包厢里传出不同的声音,比如第一个包厢在唱《对你爱不完》,第二个包厢在唱《红星照我去战斗》,第三个包厢又在唱《小苹果》,这一路走过去,那种感觉太奇妙了,各种年代感一锅炖。但我假设一下,如果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有KTV的话,那里唱出来的歌都会是差不多的腔调。所以,面临这样一种时代背景的变化,如何确认自己的身份,似乎成了一种难事,人见不到自己,或者说,见不到真实的自己。所以,《出家》这个小说,我真正想表达的是,一个人如何见真正的自己。这是《出家》里方泉的困惑,也是现实中许多人的困惑,包括我自己。”

张忌说,他自己的个人求学职业经历很简单,念书时成绩一般,最后上了个很一般的学校,学校出来后,到一个杂志社实习了大半年,然后就到一个报社上班,一直到现在。写小说,也是见自己的过程。

他说他喜欢在夜里写作,特别是晚上十点钟以后,那时候,外面的喧闹停下来了,自己的心也会比较安静。一般会写个两个小时左右。白天也写,但白天的状态总是不及夜晚。

对于写作,他并没有特别的日程计划,写长篇可能会有一些计划,但也不那么严格。有些作家就像流水线的工人一样,每天会完成比较固定的量,张忌说他做不到,他不喜欢硬写,觉得感觉不好,写不出来就放一放,养养自己再写。

对于作家来说,年岁和经验的确是好东西。积攒了一些经验,对世界有了比年轻时更宽阔的想法,恰好,身体又在不错的阶段,这都是写作比较好的基础。秦老师经常跟我们说,趁着年轻,一定要深耕在一个领域里,多阅读多积累多写作。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他每天阅读大量的书籍,他做的喜马拉雅FM上的产品《秦朔书院:中美商业文明传奇》要更新一年半,包含300期。他总是先写作再讲解,音频出完的时候,书也就基本写完了,这也是一个秦朔书院里研究商业文明过程中,他一个人自我修炼的过程。



张忌告诉我一个秘诀,写作要有意形成一种饥饿感。比如,你有某个写作念头,但它并不是特别强烈,那就不要轻易去写,让它始终勾着你,积攒了足够的创作欲望,再去动手,这样可能有助于保持好的写作状态。他说,写作之所以好玩,就是因为它就像一个迷宫,你也不知道这个作品最终会走到哪里去。至于写完了以后,这个作品到底怎么样,这就是一种感觉了,有时会觉着比之前期待的好一些,有时会觉得比期待的要差一些,这种感觉只是自己的一个标准,它和外界的评论不一定相同。

张忌说,他从来没想过得什么奖。未来的写作是不是能超过之前的,他也不知道。他就是喜欢写自己没写过的东西,甚至语言啊,风格啊,都想尝试一下新的东西。很巧合的是,张忌和我都是浙江人,所以我在阅读他的小说时,能明显读出几个熟悉的方言词,于是问了问他,果然,他是有意的。他在努力体现南方语言的一些特性。他说,中国那么大,语言那么丰富,不应该各地的作家都用一种腔调说话。作为一个南方作家,他希望在小说里展现出本地语言的味道。

他说,他喜欢日本的大江健三郎,南非的库切。也喜欢陆文夫,阿城,汪曾祺。他们都挺有味道的。他找寻自己,找寻属于自己的风格。他说,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小说能写出一种“熟旧”味。这种“熟旧”味就像一件使用了很久的家具,它上面混杂着木头和人的气息,能散发出一种特殊的光泽,这光泽不是向外的,而是往里的,是恰当的,内敛的。

《出家》现在风头正劲,题材很好,有人建议他写一个三部曲。但他却说,在这个题材上想表达的东西已经表达完了,所以,他要抽身离开了。下一部小说目前还在准备中,会写一个时间跨度比较大的小说,可能会从民国一直写到现在。他说,对这个新小说的写作欲望非常强烈,这种欲望超越了以往。但现在准备不够,只能按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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