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 有多少头发绾多大的簪

宋庆法

                                                                            临淄   宋庆法
         “有多少头发绾多大的簪”，是老父亲居家过日子的口头禅。
        我家兄弟姊妹多，那时候能够吃饱穿暖，当父母的已经尽上最大能力了，年龄小也无忧无愁度过了童年。稍大一点的时候，看着有的人穿着“料子”衣服，自己穿着母亲织的老粗布衣裳，羡慕的眼神变成了嘴中的央求，父母那为难的表情告诉我，家里实在没有钱买那高级衣料，穿衣吃饭量家当，攀比起来没个头，从此便再没提过“料子”服的事。
       我的一个表哥家庭条件宽裕，戴着一块“双菱”牌手表，我死缠烂磨向他借过来戴几天，在同伴们面前有时也显摆显摆，回到家里就要好生藏着掖着，唯恐让父亲看见挨一顿臭骂，不想早晨洗脸的时候，还是漏出了“马脚”。父亲一脸的不高兴，先问明了是怎么回事，又说：“咱没有就是没有，不能打肿脸充胖子硬撑。”
       父亲虽然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我想想也是，很不情愿地把手表还给了表哥。又隔了几年，我用积攒的津贴，花30元买了块“北极星”牌手表，因为是自己的钱买的，没偷没抢没借，老父亲啥话都没说，但我知道他心里咋想的。
       成家立业之后，我要盖新房子，当时村里新盖的平房一般都是厦檐屋，心想咱也不能落后，可算计来算计去，手里的那点钱就是攥出水来，也还差一大截子。我和妻子商量着，向这个借多少钱，问那个借多少钱就够了。可转而又想，有嘴借钱口难开，一分钱难煞英雄汉就是这么个道理；再说万一人家不乐意借，两腿骑在门槛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怎么办？正在我俩愁眉不展的时候，父亲出现了，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他很清楚，不用猜就问关键词：“盖房子的钱都准备好了？”
       我一月36块钱的工资，刨去吃喝的费用，剩不下几张毛，盖房子作为一个家庭来说是项大工程，没有一定的积累不敢伸招，大栗子大枣的事又没摊上过，只好挪揄着回答：“若是盖厦檐屋，还要借部分钱。”
       一听到这个“借”字，父亲顿时变了腔调，说：“人和人比不能活，物和物比该当撂。房子能遮风挡雨就行，量体裁衣、量力而为，咱不能指望借钱过日子。再说你拉下一腚空子，啥时候能还上？”
       多亏依了父亲的教诲，省下了那部分钱，现在我住进了楼房，当年盖的房子早已化作一堆土灰瓦砾。
       也有突破这个“规定”的时候，那年汶川地动山摇、墙倒屋塌，面对多少人失去了家园和亲人，从上到下都在为灾区捐款。晚上吃饭的时候父亲问我：“你给地震灾区捐款了吗？”
       “明天单位统一组织，到时候自然少不了。”我回答。
       接着又问：“打算捐多少钱？”
       “不能低于100吧，再少了很难看。”我以为说多了他老人家会心疼，又补充道：“捐款是自愿，又不是强制性的，以咱的家庭经济状况，捐的少点也受不到良心的谴责。”
       父亲顿了顿，说：“100少点吧，再加个0还差不多。看看电视上说的有多惨，你少喝场酒、少抽包烟，哪里省不出来？再说现在的日子也不是多么困难。”
       这些话出自于父亲之口，我竟然一时没回过神来，由此可以看出，不论什么事没有一成不变的，从这件事上我才领教了父亲那句口头禅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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