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淄川 袁振
     暑夏某日中午的公园,燥闷的日头让人有些窒息,凉亭边的柳树上有蝉嘶嘶鸣叫着,亭内周边的座椅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个中年人,应该是两对夫妻。衣服上沾满了各种涂料,怕弄脏了座椅,身下铺了一层报纸。没有枕头,他们脱下了自己的鞋子放在头下,或许是很累,全然不顾露着脚指的袜子是否雅观。看我们说笑着经过,他们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或许知道我们想要进去坐坐,其中一个大叔睁开眼露出歉意的眼神,我们没有进去,悄悄绕过,不去打扰。
      看到他们,忽然,我想起了我的大姑,时光飞逝,大姑,也走了四年多了。
      为了生计,勤劳的大姑身份有很多,农民工只是其中的一个,有时,她在家中务农,有时,她从老家收一些瓜果蔬菜来卖,那时城管查的厉害,经常拦住她的小推车,拿她的称。其实不用称,大姑也是用良心做买卖,从不让别人吃亏。但是他们拿她的称不行,因为称也是花钱买来的,只要是花了钱的东西,大姑的意识里,就不能让别人抢去。于是,千方百计的,称总会回到大姑手里。
      很多时候,大姑和大姑父都是在城郊的小作坊打工,拌些石灰膏什么的,不分昼夜的干,我有时放学去看他们,她总是放下手中的活儿,热情的招呼我,切西瓜,倒茶,拿出最好的东西给我吃。坐在那里啦一会儿呱,大姑喜欢啦呱,说起来滔滔不绝的,什么都说,有时候自己说了还不知道,还掩饰:“我可没和你说谁谁谁怎么怎么着了,哎,他不但这样,还……”所以,有时候大姑嘴上就会惹祸,爸爸脸上的疤就是她惹的。他们兄妹五个,大姑排行老二,爸爸是她的三兄弟。那时候大人干活,大的孩子看小的,看爸爸的重任就落在了大姑身上,家里养了一条狗,大姑抱着爸爸对狗说:“小狗,咬他,咬他。”没想到,小狗听了她的话。为此,她也付出了在草垛里睡了三天三夜的代价。
大姑很孝顺,隔三差五的就挎着篮子去爷爷奶奶那里看看,篮子里放着馒头,放着豆腐,有时候割上点儿肉。她去了经常和爷爷拌嘴,偶尔也吵得很凶,每次出门,她都会狠狠地说:“我再也不踏进这个家门了。”但不隔几天,她又来了。而现在,她和爷爷都去了天国,墓地相隔也不远,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和往常一样,提着篮子去看看爷爷。
姑姑疼爱的总是侄子,大姑的家在我们村的下方,每次去老家回来,她总会站在她村口的老碾旁,手中提着她摊的煎饼,她种的青菜,她掰的嫩玉米。等我来了,她一股脑儿的全放在车上,最后这几年,她也会抱一抱她的重侄,再目送我们出村。但这几年,她终究没能抵抗住癌魔的入侵,与我们天地两隔。
有些人有些事不需要我们刻意提起,也不需要刻意铭记,而是在想起时候,我们生命中那些再也不见的亲人,还活生生的存在着,她总会在心底,安静的陪着你,所以,我们的记忆里也就有了思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