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山前白鹭飞

云止于水

西塞山前白鹭飞

博山 李常萍

少年时，读张志和的《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觉得美极了，山色青碧，桃花灼灼，白鹭飞起，是入画的风景，只能在脑海里浮现。

不想，多年后，在日日路过之处，也会遇到。

从家到单位有多条路，不喜欢车辆飞驰的公路，常常是顺着邻村的街巷，西拐东行，沿着河边来去。中间是平坦的水泥路，东向是石头堰，一片茂盛的杨树林，遮天蔽日，树林再东隐隐露出村人居住的平房。清晨，阳光透过树木的缝隙透过了，光影闪动。

西山。山前是潺湲的流水，河床宽阔。溪水常年不绝，有一段石墩桥，水泥墩半臂长一块砌在水中，从此岸到彼岸，若再加一架水车，咿咿呀呀，江南的风味就足了。再往下是一段更低的水坝，水中，有高而密的菖蒲，中间有几处睡莲，白色和粉色，只看远观。坝下，水势飞溅，形成半米长的瀑布，清越之声，甚是悦耳。

那年暑假后，玉儿来走姥姥家，惊喜地告诉我，桥东边，有一只白鸟，好美。听后，马上去看，不管它还在不在。不到一公里的沙路。走到桥畔，放慢脚步，河岸路边是白杨树，苍绿一片，映照着碧空。“在桥东南那儿的石头上呢，不知还在不在？”顺着玉儿的指点，在水之湄，一块干净的大青石上，一只白鸟卓然而立。我们悄悄靠近，观看，准备拍照。不想还是惊动了它，它缓缓扑展翅膀，飞向更远处的树林了。

最初以为是鹤，不过鹤鸣有声，而这白鸟是悄无声息的，才知道这是一只白鹭。后来，桥畔却不再见它的惊鸿之影。暗自怅然不已。

有一天，我路过操场。人声喧嚷。不经意一抬头，高墙之外，一只白鸟飞起，绕了一圈，消失在视野里。却原来，它迁移到了更下游的河边。是我日日上班所经之地。去单位的路，有好多条，最初是走公路，路上车辆呼啸，气势吓人。不知何时，斜下去的河边修了一条水泥路，就绕道而行，一路上，听闻流水潺湲，鸟鸣清幽，有很多种，我试图从它们的叫声中去分辨什么鸟，做不到。

清晨，中午和落日黄昏，都会在这一段路上，上学，回家。偶尔会遇到它。有时候，它立在水边暗粉的石头上，有时在丛草边，那儿几乎是一片湿地，芦苇，菖蒲高高在上，低矮的是各种水草。它是警觉的，哪怕你只是路过，轻微的声响，它便飞起来，并不迅疾，却也来不及掏出手机，对好焦点，拍下惊鸿一瞥。它的翅膀一展开，丝绸一样顺滑，洁白，不掺杂一点杂色，轻轻上下拍打，或者滑翔，那种美，苍白的文字无力表达。

它喜欢从水边飞到临近的树上，隐藏在茂密的枝叶间，有时候隔着树叶，看到一点白。从前，它喜欢飞向西山以南的白杨树上，那儿离村庄较近。后来，却喜欢飞向西山北边的榆树上，那棵树高高盘踞在陡峭的山崖上，人很难抵达。它对人充满警惕和疏离，它独自在此，不知来自何方，有过怎样的境遇过往，神秘的，孤独的白鸟。它躲在树上，能够看到人世，却远离人群。后来告诉孩子们，有些人去看过，但很少有人遇到它。而我每隔几天，就会看到它洁白的身影，莫非它也感受到我的善意，冥冥之中，我们都是孑然一身，心意洁白。

周二，马不停蹄的工作。累极了。等上完小课，离开学校，已近十二点十分，视线中，洁白的身影，从天而降，在河流上空盘旋一圈，优美的弧度，舒展的双翼，无声无息，却在心底激起美的波澜壮阔。匆匆回来时，没想到再次看到它洁白的身影，飞向北面的树上，远望，精致小巧，如诗如画，我走向水泥路，走到溪边，很多花在开放，粉黄的，洁白的，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远远的树上，它安静地一动不动，似乎也在看我。有些舍不得离开。此刻，我好想自己是个乞丐，吃饱了，就可以躺在阳光下晒太阳，什么也不用管。远远传来的校歌停止了，马上就是上课时间了。我走上河岸，风一样离开。

暑假。在从周庄返回苏州的车上，路过一站，名叫：云水谣。路边是一片一片的湖水，一只，几只白鸟，低飞，栖落在高出水面的木枝上，安闲自在。车飞驰而过，连拍一张照片的时间也不够。乡村的那只白鹭，冬天也会飞到这江南水乡吗？又何必千里迢迢，孤独栖居在水之湄？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落，无鳜鱼，尚有睡莲未败，河鱼纷纷，树木琳琅，那一片安静之处，有隐秘的欢喜，一只白鸟，寂寞仙姝，带来无限的美意，让我觉得生如蚁而美如神。

橄榄枝

赶在白露之际，恰有如此美文，便是一大馈赠了。感觉云儿信手拈来，即是美文，令人叹服。

云止于水

橄榄枝 发表于 2017-10-11 22:20
赶在白露之际，恰有如此美文，便是一大馈赠了。感觉云儿信手拈来，即是美文，令人叹服。

读到留评，真的有些想念你了。想去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