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云止于水 于 2017-10-26 10:22 编辑
║万物皆有欢喜处
博山 李常萍
十一点四十五分,散学的音乐响过,起身,下楼。楼下,云飞上完美术课回教学楼,她展开双臂拥抱我,我俯下身子,小小的,安静的女孩,因为在我负责的朗读兴趣小组而结缘。实验楼,金茗说,您先过。心里一阵暖意。天阴沉沉的,灰白的天空,第二节还有白云舒卷,此际,只有灰云满天了。
九月初六,今天是下庄集。爹说要去赶集。不知买了什么好东西。从瓦峪往下的一段路,春秋都有好风景。元宝枫,是这儿的行道树,隔半米远一棵,春来,开出细碎的黄色花朵,恬静淡雅,因为高,需要翘起脚,或者把树枝拉过来,才可以看清花真实的样子,嫩黄的花瓣,红色的花蕊,娇小明媚。深秋之际,元宝枫的绿叶开始变黄,或被霜雪染红。清晨,霞光万道,每一棵元宝枫都沐浴在朝阳中,透亮红艳,金黄的暖意融融。
村口,是一座拱桥,下面四季流水不涸,鱼群纷纷,有小鲫鱼,白鲦鱼,还有五彩鱼,扁圆的身体,流畅的线条,五色交辉,很是养眼,放在大鱼缸里,可以和热带的那种五彩鱼相媲美。桥以北,是一道高高的堤坝,阻拦了流水,一段静水流深后,从坝面上倾泻而下,一条白练飞溅碎玉琼花,声如裂帛,每日来去,隔得远远,只闻其声,心里愉悦已生。夏日,常常有大人孩子来此诓鱼,结一网,里面放入馒头煎饼或者骨头,拉一条长线,把网抛入水深处,一边听蝉鸣振林樾,一边看树木映在水中的倒影,有蜻蜓点水,蝴蝶飞掠。几分钟后,迅速拉过长线。网中飞蹦闪烁的鱼儿,让孩子欢呼雀跃。也有远道而来的城里人,把车停在杨树下,蹲坐在水边垂钓,夏日炎炎,河边阴凉密布,清风徐徐,最是消夏好去处。
水库中有大鱼。记得有一次,不知谁,用一根粗大的管子,引水而下,流入下游。水越来越少,只见淤泥遍地,金鳞闪闪,好多人站在淤泥中,拾虾,捡贝壳和蚌,捉鱼,有一条鱼居然有一臂长,被甩在岸上,卷起尾巴,拼命挣扎。艳羡捉到这么大的鱼儿,忽又觉得心有不忍,既而愤慨万分,涸泽而渔,真是破坏生态平衡,再长这样一群鱼不知要过多久。幸好,以后再也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桥边,是我童年的校园。早已挪为他用,现在是一个化工包装厂,经理开一白色宝马车,倒也有审美情趣,园内,排着两排桂花树,每到八月,路过,远远就可以闻到桂花的气息,浓郁,不由分说地沁入你的呼吸,追随很远不散。校园外面,路南,河中,有一棵参天白杨树,秋来,朝阳的一面先显出金黄的血统,无言自有一份皇族的霸气和高贵。风来,飒飒有声;月下,清扬淡定。现在,有一半树叶还绿着,清晨,最先接受阳光的临照,在清可见底的水中,照影,和水中藻类嬉戏。总觉得,相对于柳树的柔美,白杨树是伟男子,却都喜欢临水照花的安逸。
第一根胡同拐进去就是我家。木大门开着,爹的三轮车停在大门楼下。放下车子,喊着“妈妈,我回来了。”一边推门,进屋。爹在切葱,要拌猪耳朵。娘正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黄瓜炒鸡蛋,放在桌子上。
我盛了一碗粥,红薯大米黑米和红豆。爹和娘坐在饭桌的西边,我对面而坐。听他们边吃饭边从容地说着家常,是比午饭更美的佳肴。娘说赶集买了芹菜、菜花、虾皮和发面饼。看桌上有香蕉,黄透了,是真正熟了。问起价钱,才一元,还有八角的,真是到了最便宜的时候。看娘低头深深,眼睛茫然却又用力细看的样子,心里很是酸涩。出院几天了,还是模糊重影。虽然言语中劝娘不必着急,可我心中为之焦虑。爹嫌黑大米煮出来不好看,拒绝喝粥。哎,讲不通道理的地方,且随他意愿。活着就是修行,经历世间种种,即是欢喜。
十二点半,钟声敲过,我赶紧穿好大衣,准备回去了。路途之上,看到加油站附近的火炬树,即使在阴天的微弱光芒中,也嫣红如酡,停下,拍照,恰好路上有一对母女姗姗而过,两人都穿着鲜艳夺目的红大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