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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过往的影像封存在静静流淌的时光之下,坚信会在一次不经意间回眸的刹那,它会以另一种方式鲜活如昨,似一片不知名的花儿,在心底,一直默默地盛开着……
——题记
姥娘(我们这儿都是这样称呼),姥娘……我在心里低低的唤。
年关将近,心里的感受不知如何言说,是混乱?是难过?还是失落?手里的笔没办法往下落,犹犹豫豫的耽搁着,我其实并不清楚自己想说什么,只是很久没有喊这个称呼了。只是突然想唤你了。
那座后山曾经是表弟与我幼时常常攀爬嬉戏的乐园。过去,每当我们七手八脚、灰头土脸的爬到山顶,总喜欢俯视着那一块块散乱的翠翠的田畦,看看远处坟堆上特有的纸花,还有那半座坍塌的古老石门,那时的我们,是根本没有进去过的,只能用好奇的眼神窥探那一片围起来的寂寂的土地。那时的我们,并不明白,不久以后,这竟是身边亲人要归去的地方。是的,九年前,姥娘是永远睡了下去。
姥娘,我梦见鸡冠花开了,就在我们最早住的那个院子里。你带着小小的我跨过老屋的门槛,你的手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姥娘我们要去看那满地红艳艳的鸡冠花吗?鸡冠花,鸡冠花的红是像我的鼻血一样的红色,污染了我的好梦。姥娘我为什么总是流鼻血,时至今日,我还会时不时的流鼻血,您训斥我喝水少,是不长出息的病秧子!你教我的抬手臂的法子不再奏效,我只好把头抬得高高的,结果,鸡冠花竟然也开到天上去了,我望着天上的鸡冠花,是的,姥娘的家早已搬到天上去了。
九年前的那个长长的下午,客厅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只是红着眼眶,带着忙碌的背影进进出出,我呆呆的杵在角落,昏黄的阳光打在你的脸上,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美好,可惜被困在黑白的底框里,案几上的小白花已经枯萎了,小姨将它们抱到门外的垃圾桶里丢掉,新鲜的白花又被拿来,一阵风闯进来,那些白花儿在轻轻的摆动,却终究带不来生命鲜活的气息。我仍旧默默然的,从得知姥娘离去的那一刻起,不知名的口渴便一次又一次的袭来,渴的要命,止不住的往嘴里灌水。妈妈唤我,要我去见姥娘最后一面,我竟讷讷的发不出声,痴痴的跪着,眼睛干干的,没有一滴眼泪,为什么喝了那么多水还没有眼泪,到现在也不明白,所有人都在低声啜泣,妈妈重重的打我的背,悲伤和不舍,在她的声调里再也掩藏不住了。
上山的时候,默默地穿过马路,弯到对面的那条山路上去,我跟在队伍的最后,形形色色的花圈被高高举起,妈妈弯着腰好似在擦眼泪,透明的阳光下,悲伤,那么明显的压弯了她的双肩,那么沉重的拖着她的步伐。下葬的时候,我一直站在那里想了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这样难受的情绪里,不明白跟我最亲近的姥娘怎么突然不见了,更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妈妈竟在那儿哭泣着去上谁的坟,难道我和姥娘的缘分就这样遽然结束了吗?
姥娘,不知你有没有数过你究竟给过我多少件东西,从小到大有多少件呢?我企图数过,它们密密麻麻,它们死死的黏在我的整个童年、整个青春上面,像个总也想不出结局的美妙童话。童话,我喜欢那些童话故事书,幼时的我央求你念给我听,可惜您不认识字,没关系,你给我的爱和东西太多了,这个没法实现的遗憾很快就被我笑嘻嘻的略过了。姥娘,现在真想和你一起去看红艳艳的鸡冠花,我们去看看鸡冠花好吗?它们离我们很近,非常美好,非常温馨。我们就安静坐下来看鸡冠花吧。
“嘭!”对门的王叔下班回家了,我一下子从床上惊醒,枕巾有些湿,梦中那一片不知名的花儿,原来是红艳艳的盛开的鸡冠花,就这样明亮亮的,在心底,一直默默地盛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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