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四

仙公山人

腊月初四
      沂源 张光福   

      小的时候随大人去上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因为，上坟完成后的祭祀品，特别是水饺什么的，大人能让小孩子吃一点儿。即使是一点点，也能饱饱口福，解解嘴馋，就感觉是莫大的幸福了！
       从记事起，我就发现老家墓地的西南角，有并排在一起的两堆坟头，和其它的坟头不一样，明显小了许多。稍大一点后，我知道了两堆坟子里，分别埋着我的三大爷和五叔。他们是同一天死的，时间是1946年腊月初四。死的时候，三大爷12岁，五叔8岁。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明白了三大爷、五叔去世前后的一些事情。
        1946年，是解放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为了支援前线，沂蒙山区兴起了“大动参”，动员青壮年参军参战。那年秋天，身为村长的爷爷，带头把刚刚十八岁，已是共产党员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大爷，送上了解放战争的战场上。到了冬天，村里麻疹流行。在家里的四个孩子，没有一个幸免。那时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孩子生病也只能死挨。听父亲说，那时家里真叫穷啊，兄弟几个整天在外边要饭。家里吃的、穿的、盖的，什么也没有。村里好心的魏大娘，看着这家人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借给了一瓢黄豆，让奶奶出豆腐卖，剩下的渣让孩子们吃。后来，黄豆也让还乡团给抢走了。兄弟几个生病后，不能出去要饭了，白天就蜷缩在院子的北墙根，晒太阳取暖。他们冻的实在不行，爷爷只好脱下自己脚上穿的两只鞋，盖在孩子的身上。连冻加饿，兄弟几个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死了，稍大一点的三大爷哀求爷爷，死后一定不要把他们扔到“舍地”（早年村里不成年的孩子死后，不埋进土坑里，就用谷草包起来扔在那里，让狼、野狗吃掉）里喂了狗，怎么也要挖个坑，埋到墓地里。
        腊月初四，三大爷、五叔同一天咽气了。爷爷遵从了孩子们的哀求，在自家墓地的西南角挖了两个土坑，把三大爷和五叔用箔席子卷起来埋了，并堆起了两个小小的坟头。
        村里的乡亲们说，那年腊月里，身为村长的爷爷，白天在村里应付，晚上经常一个人在村边野坡里仰天长叹！是啊，两个儿子在同一天死去，大儿子在战场生死未卜，家里的土炕上还躺着两个生病的儿子，奄奄一息。那是什么滋味啊！那个冬天，爷爷奶奶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父亲说，三大爷和五叔死后，他和二大爷爬也爬不动了，只能窝窝在屋里冰冷的土炕上死挨。直到春节后，天气稍微暖和一点儿了，爷爷才把他和二大爷从屋里的土炕上，抱到院子里的墙根晒太阳，活了下来！
        从第二年开始，每年的腊月初四，父亲都要到那两堆小坟头前，给自己的兄弟上坟。后来搬到县城居住，离家远了，但是，父亲仍然一年也没落地去为他的两个兄弟上坟！
        又到了腊月初四，是回老家上坟的日子。我和80岁的老父亲商量，您年纪大了，就不用去了。
        老父亲说：“只要我还能爬得动，就要去！好去和他兄弟俩拉拉呱，说说今天的好日子。那时，我们做梦也想不到啊！”

张玉国

幸福生活来不易，苦难日子当铭记。

疯子

那个穷，想来都寒颤，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