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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辽阔之海 于 2018-4-9 12:16 编辑
小城医院家属区里,住着一位来自天津卫的男子,远些儿看上去年纪不轻了,每天骑着电瓶车来来回回,一幅忙忙碌碌的样子。也有可能是五十岁内退休员工,除去吃喝之事基本没什么正经营生,喜欢穿一件绛紫色绒布裤,西服,羽绒服也都干干净净板板正正,浑身上下没有个土珠儿,满口的天津卫腔,充满贵族气,远处打眼一看就不是庄稼地里出来的人。好好的大城市不待却来到了小城落户,好奇吧?
小城是他父亲的老家。据说他父很小聪明伶俐,做生意也是一把能手。小城里出去的生意人走遍全国那也是能手。也不知啥机缘去了天津做生意,还是后来做官员,具体不详,却扎了根,娶了天津城里的大小姐为妻,开枝散叶,生了三个女儿和一个老儿子,十多年前亡故。他送父亲落叶归根。母亲偶尔回来一两次祭奠,总是说小城的环境好,空气好,喘气顺当。他记在心里,心心念念为了母亲的病,回小城。他母亲的病是肺纤维化。
那一年春天,他回到小城,转了小城的几个楼区,选中了医院家属区,买了房子,高高兴兴回到天津城,就要接母亲回来住。据说他母亲当时大吃一惊,虽然每天叨叨天津城里空气不好,但那也是她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故土难离,更何况好多人想进城还没有机会,她也眼看土埋脖子了,怎么说去乡下就去乡下呢。然而,儿子就为她买了房,这可怎么办?
几个女儿都忙着做生意,也是指望不上,肺纤维化虽不算什么病,可也总是跑医院,看医生拿药不间断,狠狠心真随了他儿子来到小城安家落户。娘两个一口的标准天津话,混在这个小城里,那也是很特别。来到小城后,老太太的肺纤维化逐渐减轻,气色也好起来,做儿子的他也就经常在小城里转悠,买着买那,买不到合心意的还从天津那边邮购,或者让姐姐们来看母亲时捎来,比小城里的人早过上了物质富裕的时代。
十多年过去,老太太九十岁有余了。前几年,他还在城里单位做做保安,赚一点零花钱,近两年,什么也不干专心照顾母亲了,老太太的身体一有个风吹草动,他就忙到脚不点地。话说去年秋,医院区里整改暖气设备,换成燃气暖气。冬天来了,医院病房区换好了,还没来得及换家属去,天就冷了,这可愁坏了他。今天买炉子,明天购烟筒,楼是四层楼,要想按个土暖气也不是个简单事儿,就那烟囱就没处通,费劲巴拉按好了,生火,不大会儿,三楼住户找下来,说家里跑满了烟,他和邻居说好通好了烟囱就维修,第二天,三楼招呼没打直接把烟囱堵死了,他又气又急没办法,最后还是用空调。据说空调和土暖气他都不喜欢,也对他母亲的病有影响。他母亲也开始念念叨叨想回天津老家看看,这更愁坏了他,准备停当要上路,母亲却又病了,天津也没回成。据说他母亲长得高高大大,想来长得不算高大的他一个人服侍也不轻快。
不远的邻居是家羊肉汤店,他经常在中饭后或者晚饭前去喝羊汤。羊肉店里的女老板说,前几年,他母亲还年轻,他经常左裤兜里装着录唱机,右裤兜里装着小瓶的二锅头或者烧刀子,喝一口汤,再喝一口酒,也不知道是乐还是忧。这个时候也是他陪着母亲吃了饭,收拾停当,安抚母亲小息后最悠闲的时光。
现在这个人,很少装着录唱机和酒,也不经常光顾羊肉汤店了,据说母亲也越来越需要他。每次看到这个人,不由得想起《孟母三迁》,而这是一个现实版的二十四孝故事。他的儿女他的家人怎么样看他怎么待他,却也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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