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

宋庆法

       拟出这个标题，是三妹花那段香气，吸引着一只只小蜜蜂，嗡嗡声鸣了好多年。

       记事起，从父母教的口语里，隔壁那户是二大爷家。二大爷家条件好，隔三差五煎炸味儿能穿过厚厚的墙壁，小时候叫不上来什么味道，可能闻到了就会有异样的表示，母亲就会说：“你鼻子真灵，那是你二大娘家煎鱼呢。”

       当时小，只是闻到了味道，有没有嘴馋的反应，忘记了，只记住了那隔墙飘来的味道。及至记事，二大爷二大娘极好。有一天，在外边玩的很晚了才往家赶，忘记了是二大爷还是二大娘，牵着小手去了他家，正是夏天，晚饭几乎在院子外露天里，他们家也是大大小小近十口人，添了一张小嘴，加双碗筷，也把自己没当外人，吃着这饭真香，把一切都抛在脑后。

       正呼呼啦啦吃喝着，隔着墙，听到母亲吆喝乳名。在院子里喊没有回应，去街上喊，也没有答应声。好像母亲不知听谁说，那小子跟着二大爷家去了，母亲就在墙那边喊。其实，一开始就听到了母亲的呼唤，奈何，二大爷家的饭也太有诱惑力了，心想，就隔着一堵墙，吃完了就回去了。母亲声声唤儿归，那时不懂得。二大爷二大娘好像也知道，母亲的呼唤并不焦虑，怕一放碗筷就跑，说：“你慢慢吃，吃饱了再说。”

       没等我吃完那顿饭，母亲隔着墙问：“二哥二嫂，小华在这儿吗？”

       墙不高，母亲探探身子就看见了，明知道在二大爷家的饭桌上吃饭，故意问。二大爷家的人都说“没见着”。当时还不懂得什么叫善意谎言，母亲知道孩子没走丢，也就听之任之了。

       有一回，二大爷提留着几条鱼往家走，自己的眼神跟着他手中的鱼走，小孩子也不知道避讳，二大爷没问也没说，把手中提溜的鱼分了一半，说：“回家烙烙吃吧。”

       如现在，自会跟二大爷说句客气话，当时小，礼节上全然不会说。现在想来，当大人不记小孩过。

       二大爷家的三女儿，该喊她三妹，人长得漂亮，穿衣打扮自不必说，从小就喊她机灵鬼儿。机灵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机灵到出嫁不出门。也就是说，不入赘，不出门。她心中的小九九，和算盘珠一样，什么事到她那里，三下五除二打发得条条理理。

       就说男人们凑堆，不管是学习“54”号，还是喝点“45”子，这个三妹到场从不给大家难堪，也不给夫婿尴尬，轻声漫语一句：“打牌喝酒不反对你，可是你不按时回家吃饭，老人家一直在等着，你不回去，他们不吃饭。”

       把家中老人高高举起，谁个没有恻隐之心？三妹不光是嘴上说说应付场面，她说的话，全做到了。

       二大爷二大娘年事渐高，三妹说：“老人家拉扯这么多姊妹不容易，养老的事，你们愿意分摊点孝敬是应该的，不管你们分摊多少，咱娘咱爷养老送终就交给我吧。”

       老两口一辈子为了养活子女，没有积蓄，没有稀世珍玩，三妹图的啥，庄里乡亲和家族人，费尽心思也猜不透。

       二大爷已经去世了，二大娘还活着。三妹的孩子也有了孩子，二大娘熬成太姥姥，太姥姥确实太老了，只能整日躺在床上，吃喝拉撒不能自理。百日床前无孝子，多少个日日夜夜，三妹的嘴里没漏出半句埋怨话。侍奉老人，她心安理得。

    三妹的孩子也已成家立业，可以说“四世同堂”了，肩上的担子也不轻。二大娘天天躺在床上不能自理，外孙媳妇把她视作理应孝敬的长辈。三妹常对人提起的一句话就是“家中有老，就是一宝。”二大娘虽身子骨不由自主，脑子并不糊涂。估计她不可能永远躺在床上，她要把三妹一家人的孝行，紧紧握攥在手心里。
                     

辽阔之海

这是一个好女子，心地善良，吃苦耐劳，是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