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谷雨

宋庆法

       “清明断雪谷雨断霜”，人们一如既往地迎来了“杨花柳絮随风舞，雨生百谷夏将至，”杜鹃夜啼，牡丹吐蕊，樱桃红熟……这样的诗意画境里，缓缓驶近一艘上苍赐予人间的画舫，俊男靓女们正翘首以待它的到来，乘上去，端坐舱室，把一盏茗壶，或吟诗作对，或临窗远眺，将沿途自然造化景状藏储心胸，然后化作琴弦音符、键上辞藻。

       有些事，一心想成终化影，有些事，无意插柳柳成荫。节令在频频含笑招手，圈圈里不甘寂寞的友友们，不失时机地发来召唤令，说趁着假期出去走走。如约踏歌行，谁不向往啊，藏了一个春天的期冀，随着万物复苏“火一把”，几乎是年年规划好了的，可牙疾却趁火打劫，几颗牙一夜之间长高了。都说春天容易上火，多吃点“苦”就能化解，家属有空就去山野里剜苦苦菜，大包小包拎回来，自己没少变着花样吃，这“火”愣是没压下去。弄得粗茶淡饭咽不下，山珍海味不能吃，一日三餐早已断了顿，勉强靠营养麦片支撑着。此种境况即使走出去，也是给友友们平添累赘，不得不告饶放弃，这项即将实施的美好策划，也随之变成海市蜃楼。

       半月之痒挨过，尽管节令尚未到达正点，群友们一直心有不甘，结伴到野外游走，欣赏开满大地“谷雨花”的热情不减，“策划师”拟定了出游途经：运粮河湿地公园、画邑樱桃园、愚公山牡丹园。三园都在区域内，就近实施起来也好操作，再也无法婉拒这盛情邀约。

       驱车很快就到达运粮河湿地公园，前行过程中，隔窗已经瞥见碧波荡漾、波光粼粼的风光，恍若置身江南。下车穿行，河水中倒映着青瓦红柱的凉亭，沿拐尺型护栏廊桥走进去，人在河中行，岸柳青青，春风盈盈。望着一河叫不上名字的花草，正要想问个明白，人群里不乏一如我等求知者，有明白人回答说：“这叫千屈菜，那叫再力花”。

       千屈菜细小弱弱的枝枝躯干，托举着一串串尚未开放的粉颜小花；再力花盘伸出的一片片绿叶，乍看起来呈“V”字形状，那是欢迎还是胜利的姿势？揣度，可能二者兼有吧。这些水生植物，大概也通灵性，世间万物亦然。

       偌大的画邑樱桃园，是以各家各户组成的，随便走进一户园中，一行行樱桃树很规矩立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簇簇樱桃躲在碧叶后边，掩面窥视我们的举动，倘谁一抬手，它会说，先别摘，我们还没有完全成熟，放到嘴里会很涩口的，再等上十天半月，那是爽甜爽甜的。其实，这时候谁也不会莽撞到摘着吃。一树树樱桃，细瞅过去，多数已挂了晕色，只能静候佳时。穿行在动感无限的园内，偶有几只叫不上名来的鸟儿不时探头探脑，它们叽叽喳喳飞上飞下，是否也在探讨樱桃何时能达到最佳口感？

       去往愚公山左的牡丹园，老天渐渐失去笑意，不急不慢的云层遮上帷幕，零零星星洒下些雨点，落在花丛里，滋润满苑芳菲。在一处空旷地上，栽培者有意识将红黄白不同花色品种，按行距分隔开，没有围墙，没有篱笆，任由慕名而来的游客驻足赏玩。牡丹是娇媚富贵的代名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人在路边走，即能阅尽花色，拍照的熙熙攘攘三五成群，人人脸上洋溢着无尽欢愉。

       一阵微风刮来，花枝上吹下几片含泪花瓣，有些竟飘往脚下，是在向人们诉说枝上的高贵，还是叹息颓败落在尘中的不幸？一个大眼睛小女孩忙不迭跑过去，用小手指一片一片捏在掌中托着，仔细欣赏花片的颜色和纹脉一番，像有了感情般舍不得丢弃，然后又别在了秀发上，嫣然她已进入了牡丹仙子的角色，引来围观者赞慕的眼神。

       小女孩的举动，能使人想起那个名叫谷雨的青年和丹凤女孩的故事。那一天叫谷雨的青年，看见洪水中有一棵牡丹时沉时浮，绯红的花朵象一张少女的脸，绿色的叶儿在水面上摆动，好像在摆手呼救。谷雨跳进水中，费了好大劲才靠近那朵牡丹，眼看就要抓住花叶，忽然一个浪头打来，将牡丹冲出一丈开外。只见那牡丹一会儿沉入水下，一会儿又漂浮上来，挂在一裸被洪水冲倒的大树枝上，他双手将牡丹捧起，上岸后交给—个姓赵的栽花能手。老赵接过牡丹说：“把这棵社丹栽到我那百花园中。”

       后来谷雨的母亲得了重病，那天谷雨正要去给母亲抓药，一位少女飘然进入草房。这女子红衣，红裙，红红的脸颊，红嘴唇，鬓角插着一支绯红色的花，弯弯的细眉下一双大眼睛紧盯着谷雨，微微一笑问道：“你就是谷雨吧？我叫丹风，家住东村。俺世代行医，为百姓治病。听说大娘身体欠安，特来送药。”

       这个叫丹风的姑娘，原来是老赵百花园中的那颗牡丹变得。大抵每一个故事都善恶分明，只是善良人的美好愿望而已。

       人的命运都在自己手中攥着，稍一松弛，它会偷偷从指缝中溜走，再想抓回来的难度，不是增加几分的问题，而可能是永远失去。也如握在手中的画笔，把各种颜色调浆合理，抹出的哪一笔都很精彩，正因了那句“戏拈彤管画成图”。

    结束行程时，圈友们的相册被撑得鼓囊囊的，把见到的“一城春色半城花”尽揽于胸，漾着一脸笑意满载而归。细细想来，这次走谷雨别有一番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