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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止于水 于 2018-5-4 15:00 编辑
流苏花下眠一回
博山 云止于水
记得流苏是五一左右开放。去年五四散学后,小太阳驱车来接我一起去看流苏,那是初见流苏。以前在博山城里和淄川黉山见过一种开白色花的树,清香袅袅,便私以为是流苏。真正见到流苏,才知从前误。流苏,流苏,顾名思义就是衣衫的穗子,衣袂飘飘时,细细的流苏像是轻音乐,绵绵不绝地四散在风中。
那种误以为的花树,是金银忍冬,不是山野里见到的灌木,而是树木,可以繁花满树,绿荫遍布,密密匝匝,它的花比金银花稍小,气息也幽淡一些。秋末冬初会结出嫣红的小果子,再次成为风景,花落,叶飘零,光秃秃的树木之间,多如繁星的红果子令人震撼。从此,再不会认错。
百年流苏林就在小太阳家前,她觉得那是自家的后花园,小时候常常跑到山中看书,游玩,甚至唯恐被人发现,别人损坏,被人掠夺。可喜的是,慕名来赏花的人络绎不绝,折花刨树的人倒不见有。郑家庄的祖辈小心翼翼呵护着这片山林,不曾买卖,不曾砍伐,一座南山,一百二十多棵流苏树,暮春,整座山就是一片雪白,各种花花期已过,槐花开得惨淡了,山中望下去,村庄红瓦白墙间的紫色梧桐花也疏疏落落,唯有这一山的白色,如雪,如纱,让这座山神秘、缥缈、幽香。
四月二十六日,散学后。骑单车去看流苏,前几日天气阴郁,光线不好。起意时,竟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把车停在真武朝前的墙边。真好,对面就是流苏树,如雪的花树,洁白的花朵细密地连成一片,远望白雪皑皑,头顶是碧蓝的天空。顺着山路向上,每棵花树都展开花枝,低处也有一簇簇花朵,让你细赏,有风,簌簌抖动的流苏,似生在绰约女子的衣袂间,随着莲步轻移,就有暗香从衣袂间散逸出来。流贯在山林中的流苏花香若有若无,俯仰之间,就会一阵淡香沁入鼻息,吸气细嗅,忽然之间,又不知逃逸到何处。
看着远处的白色,寻找。整片树林有茂然的植被,和其他的树木琳琅。低处是大叶榆,叶子青碧透明,丝丝脉络看得清清楚楚。黄栌开出淡酒红的花朵,朦朦胧胧的,像是笼着一层红烟。地上是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草,有点舒展开,如兰,只是叶片窄了一些,花落在上面,似是开了一朵朵小花。
最宽阔的地方有人,七八人,笑声喧嚷,一女子穿着红色裙子,围红色丝巾,把头包裹起来,只露出脸来,上身是黑边条纹的衫子。总感觉有些艳俗。不去那儿,向下去看隐在密林深处的花树,看似藤蔓缠绕,密不透风的林间,其实都有小路通往每一棵花树下。这树下本来没有路,谁也循着流苏的洁白而去,就有了四通八达的林间小路。你穿林钻叶,就会到每一棵你想去的花树下。
对着流苏拍照,却感觉没有一张赏心悦目。人的眼睛看到的风景最美,什么都无法真正完全模仿。伫立树下,仰望朵朵洁白,看树皮黧黑粗糙,摸上去竟是温润的。那日雨过,看松林中全是黑木。而这开出新花嫩蕊的树木,也是这般以自身的沧桑来换取花开的柔美稚嫩。
夕阳在山。光影晕黄,在洁白浅碧的花树间流泻醉人的光彩。鸟鸣也是细碎的,似乎也可以挂在树上,随风飘来飘去。
连日上班,琐事连绵不绝。看花闻香,竟觉脚下绵软,微醺浅醉起来。看树下许多旧叶,被阳光晒了一天,暖暖的,亦不潮湿,就把帽子放下,慢慢躺下去,四围都是灌木,头顶就是飞雪静止一般的流苏。光影交错,大榆叶,在夕晖下油亮通透。可惜是闻不到香气了。以大地山野为床,以碧空蓝天为被,在花木扶疏间,游目骋怀,也是真醉了。迷迷糊糊,南柯一梦。听得到村庄的人语,感觉还在人间。
流苏花还可以拍下来,花期过了,翻看相册,还会宛然入目。遗憾的是花香,哪一种香息都无法留存,窖藏,复制,对爱花人来说,每每想起,都是心头遗恨。躺在山间草木之上,并不生硬,叶子软软的,是锦褥,恰到好处。只有大地的沉香,嗅不到流苏的清味,赶紧起来,拍拍发上的草丝。一路攀爬到高处,俯瞰远处,一树一树的洁白,四散山中,微风过处,一缕一缕的暗香。再次在叶子上躺下来,真美。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流苏花树下一眠。闭着眼睛,幽淡的花香,飘来又散去,有一种花非花,雾非雾的美。原来花香是往高处飘溢,在下面,怎么可以闻到呢?
迷迷糊糊像是做梦。风轻轻的,有布谷鸟的声音在远处,空旷,清澈,空灵。记得去年,也是听着布谷鸟的声音,闻着花香,赏花。此刻,感觉岁月绵长,天老地荒。一弯新月,正在山头缓缓升起。接到大学同学的电话,挂了之后,竟忘记说了什么话。真是花香沉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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